雨声不曾停歇,草垛下却是寂静无声,彼此相顾无言。
佟掌柜在平复好心情之后很快将热茶递上,简单收拾一番动作麻利又退了开去。
墨故渊坐在柳沂河对面,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本就打算以书信的方式告知谷主,既然柳谷主特意找来询问,说说也无妨。」
柳沂河一手搭在木桌上,不时轻叩弹指,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波澜不惊。
在墨故渊身旁的几人驻足停留,除了墨故渊自己在讲诉那晚的经历外,其余三人都是对柳沂河抱有极大的好奇心,趁着这会功夫不停朝他身上看去,似乎想把这位剑火双休的高人看个穿透。
柳沂河不为所动,听着墨故渊所诉,只是脸上偶尔会流露出些许若有所思的神色,继而继续聆听,期间没有出言打扰半句。
佟掌柜自封双耳,不敢过多打听询问,即是柳沂河亲自找上门,又和自己打过招呼,给他一百个胆子断然也不会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眼下大雨依旧,失去雨声的干扰,佟掌柜干脆直接闭上眼养起神来,颇有一番自得其乐的姿态。
观雨和听雨,最后都是有感而发,亦是雅事一桩。
良久,墨故渊端起身前热茶,入口有些凉意,却还是咽了下去,只当润了润嗓子。关于那一夜的具体他都诉说清楚,只是有关之前遇见李文轩和那只大蜘蛛的事他只字未提,毕竟当初也答应过李文轩。
柳沂河听完墨故渊所讲,见他自顾饮茶,似有察觉,他弹了弹手指,一抹火光在指尖飞舞婉转,随着火光射去,很快又将那壶冷茶热了过来。
柳沂河起身给墨故渊倒了一杯,道「天冷,喝点热茶暖暖身。」
墨故渊被柳沂河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不知所措,甚至是受宠若惊,当下连忙说道「柳谷主不必客气,晚辈从小都是吃着隔夜饭长大的,这点算不得什么。」
柳沂河一愣,眼中忽然多了一丝笑意,道「巧了,柳某也是。」
墨故渊哑然,不知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柳谷主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对于他而言,自己是一点也不愿揣测半分。
「柳谷主,既然事情的始末你已经知晓,可有想到什么应对之策么,万一这烛龙真给他冲破封印,怕是当年祸乱又会重演,到时候造成西山经生灵涂炭那就糟糕了。」见柳沂河自顾饮茶,也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墨故渊适时开口问道。
柳沂河喝茶津津有味,听得墨故渊所问,柳沂河反而问向墨故渊,道「之前不是听人说我早前已经将烛龙斩杀么,为何你亲眼所见烛龙尚在十万大山一点也不好奇其中缘由?」
一旁羽涅冷哼一声,这柳沂河话里有话,分明是在提点自己。
「当年之事晚辈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道听途说罢了,真假之分与我无关。」墨故渊如是说道。
「哦?既然如此,眼下你又为何操心烛龙能不能冲破封印呢?」柳沂河询问而来。
墨故渊不解柳沂河所问,直言说道「我说的真假之分是前辈到底有没有斩杀烛龙与我无关,可如今我亲眼见到烛龙尚在,且为了冲开封印煞费苦心,我只是不愿烛龙脱离十万大山再去祸害黎民苍生了。」
「黎民苍生与你有关?」
墨故渊紧了紧手中茶杯,深深说道「你我作为山海天地间的修行人,难道不应该以匡扶正义,除魔卫道为己任么?」
「修行人志在登顶大道巅峰,追求长生不老,力求境界无敌,只有当你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是你的对手或许才有那个资格说出你这番话吧,不然修为不够,光凭一腔热血去壮志凌云,岂不是白白送死?」柳沂河认真朝墨故渊说道。
见墨故渊脸色隐有不满,柳沂
河再次说道「我觉得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是苟活为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卧薪尝胆活到最后,才有机会行侠仗义不是?」
鱼清潺一手扶额,深感无奈,一旦扯到这些大道理,以墨故渊一根筋认死理的态度是很难将他拉回正轨,虽然他会听劝,可对于心中的执着和所想,他仍是不愿丢弃半分。
当初在沧海和北溟鲲大吵,不就是因为其中的一些缘故么,也就是那一次自己几人修为不够,因为墨故渊的擅自行动,差点使得羽涅和鱼清潺殒命当场。墨故渊后来想想虽然认可北溟鲲所说,却还是不愿放下自己心中宏愿,所以他当时说的是,只要不涉及身边的挚爱亲人朋友,与他一人而言,即便实力不够,仍要试试,哪怕不顾性命安危。
「那又如何?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墨故渊也懒得和他说什么大道理,干脆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柳沂河眨了眨眼,倒是没想到眼前墨故渊会如此一说,有点措不及防。
「是我唐突了。」半响,柳沂河默然一声,洒脱说道。
墨故渊充耳不闻,自顾说道「柳谷主乃是合道境的大修士,又是仙界正道之人,如你这般修为通天者,不应该以身作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这个山海世道么?曾经有一位前辈告诉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当身体力行,尽自己所能,在职责和能力范围内,路见不平就应拔刀相助,我们修行在这个世间,当我们某天到达一定高度,自然要回馈这个世间,如此循环,当是正道所为,是为修行根本。」
羽涅拍手称好,深以为然,就连落葵也对墨故渊投来崇拜的目光,满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