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译元的意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玛姬并没有发出惊叫声,倒是捧着镜子端详了半天:“深色的头发也很好看,看起来完全不像我,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嗯,要的就是不像你,现在的你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孩,是服侍别人的小女仆。就算是……嗯,就算是不在这个队伍当中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变形草的功效已经用法术增强过了,除非再用魔法去除,否则不会露出马脚的。现在你先休息一下,等我去再做点准备功夫,别的暂时说不了太多,你只需要知道今天晚上我们就要行动了。”
第二天就是上船的日子,嬷嬷们一大早就过来请玛姬上船。玛姬穿着袍子出了马车,上了大船,一直没有让众人看到自己的脸,旁边的译元始终寸步不离,直到她进了屋子不再现身,没有人能够接近玛姬,。所有人连同辎重都上了大船,直到扬帆起航时开始了那趟有去无回的旅程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就在头天夜里,两个身影从车队里出来,穿着亚麻粗布的衣裙,端着铜制的水壶和水盆,往森林里走,一看就是去清洗的,所以在这两个女仆经过岗哨时,那些正围着火堆聊天的骑兵们连头都没有扭一下,他们没有发现这两个女孩一直没有回来,当另一班骑兵过来换班后,这件事情被人彻底忘记。
月光透过树枝在路上洒下斑驳的影子,一条宽而长的大路在月光的照映下像是条白色巨蟒,在树林当中斗折蛇行。一红一黑两匹高头大马正在路上狂奔急驰,马上的人穿着长袍,戴着兜帽,默不作声,紧紧地抓着缰绳,专心致志地盯着前面的路,一直向南。
向南的风景与北边的不一样。北边的地形腾挪起伏,俱是险峻的山脉大川,一路蜿蜒南至,虽仍然有起伏,只是山与水都缓和柔和了不少。继续走下去,地势愈加平缓,稍有起伏也只算是丘陵。陆路成为陪衬,水域逐渐称霸,水潭水洼到处可见,绿色的水生植物深深扎根在其中,根茎缠绕。水陆相隔开来,中间连以沼泽。
除了中间偶有的休息时间,连续骑马几天之后,气温渐热,身体亦疲累,两人终于在一个小镇落脚,在旅店里好好清洁休整一番。脱下那一身亚麻布的厚袍子,玛姬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金黄色的卷发变成了黑色直发,蓝色的眼睛变成了灰绿色,小圆鼻子变得高挺,上面布满了雀斑,原来带些婴儿肥的圆形脸蛋变成了长形脸,下巴更尖,连原来的声音都变得低沉,现在立在译元面前是一个高个子黑发的女孩。译元则是一头的浓密的红发,两只靠得过近的眼睛让她带了点儿疯狂的劲头,只是一开口还是译元声音。玛姬有点想恢复自己原来的样貌,译元没有答应:“这里先不能变回去。这两天急着赶路,在出发前我给师父发了信息,那只魔法鸽子会把我们的事情传给师父,虽然慢但是一定能到。”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的法术还不够精湛,目前暂时只能以这种方式传达信息,如果是师父的话,信息一瞬间就能够传过来。不过这些天我们都在赶路,无法确定信息送达的地点,只要我们一落脚,师父就能够感知到,相信她想让我们知道的最新信息很快就来了。”
玛姬这一晚上睡得十分香甜,只是骑马时间太久,做梦时感觉自己还在马背上。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有爬上来,她就被译元摇醒,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自己还没有睡够,但是译元的语气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玛姬瞬间清醒:“我们原来要乘坐的那艘船沉没了!”
玛姬知道这趟旅程有危险,尤其是见识到那个发了疯的嬷嬷之后,她害怕了好一阵子,但从来没有料想有如此残酷的后果。答应了和译元一起偷跑出来,一半是安全原因,其实私底下她是带了一点好玩的心态在其中的。十几岁的孩子对于出嫁什么的概念并不十分明晰,只知道自己要去另外一个家庭生活,要叫另外的人爸爸与妈妈,虽然那些人对于她来讲并不陌生。可是这次的改变与以往大不相同,并不是去外公府中小住,而是要担起新的角色,有了新的责任,而这一切对一个小孩子来讲,实在是有些沉重,也有些无趣,所以译元带她出来时,她一口答应,是带了点反叛情绪在其中的,责怪父母就这样把她推了出去。可是现在一想到那样一艘大船装了那么多的人,就这样被海浪无情地吞噬,玛姬忍不住哭了起来,为那些逝去的生命,也为自己与译元能逃出生天。看着她哭,译元没有再讲更多。玛姬只是个普通人,对魔法一窍不通,有关这场早有预兆的死亡她不用知道太多,除了徒添伤感与恐惧之外,不会有更多的用处。只是她既然毫无保留地相信着译元,这是动力也是压力。
昨天晚上接到师父用魔法传来的信息后,译元明确了之后的行动目标:继续往南走,去找耶尔德利斯!身为驱魔人,他的目标就是驱除邪灵。据师父所说,耶尔德利斯现在还待在最南端的萨卡国,在那里战斗。自从耶尔德利斯成为了驱魔人,只要有邪灵出现的地方就会有信息送到他那里,在译元的印象当中,十之八九他的目的地都是在萨卡,难道萨卡国里的邪灵特别多吗?
大地一片惨白色,不是因为月光,而是日光。现在还不是夏季,但在日光直射之下,这里春天的温度比起黑山森林和沃伦公国盛夏之时要热上十来度左右。长袍早在路上被卖掉了,穿不了,拿着也是累赘,越走两人的衣服越凉快,情绪也越开朗。越往南走,路上遇到的人穿得越少,肤色不再是惨白色,而是淡淡咖啡色,性格也愈发浓烈热情,连带食物犹如夏日阳光般的刺激,要么甜腻要么辛辣,属实是味蕾的盛宴。女孩们走一路吃一路,玛姬每到一处都流连忘返,若不是译元催促,她真想待在这里不走了。
大概又过了几天,译元终于在路口看到了来迎接她们的耶尔德利斯,第一眼看到时她便挥鞭策马,到了对方面前时猛拉缰绳,马儿都被拉得立了起来,不待马站稳,轻巧地翻身下来,扑进了耶尔德利斯的怀里,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让还骑在马上的玛姬都看呆了。耶尔德利斯微笑着,抚摸着译元的头发,激动到流泪的译元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擦了擦眼泪,看着耶尔德利斯:“耶尔叔叔,我现在这个样子,您是怎么认出我的?”耶尔德利斯哈哈大笑:“难道你忘记了吗?你的骑马的功夫还是我教你的呢!从一开始你开始练习到熟练,风格就是如此的狂野,我又如何认不出来?”顿了顿,他还是说了实话:“你师父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们两个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从她传来的信息球里早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