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贞不洁,这样的屎盆子被扣在了高大姑娘头上!</p>
高夫子年纪还,对于名节这东西尚且理解得不够深刻,他似懂非懂,只觉得非常疑惑:大姐姐明明冰清玉洁,她是正正经经地嫁人,这妇人为何一张口就她不贞不洁?</p>
可围观者们却在瞬间轰动起来。</p>
自古以来,与贞洁有关的话题往往最能挑动人心,生活贫瘠的村民们乍然听闻如此劲爆之事,一个个便仿佛是闻到了腥味的鬣狗般,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露出了牙齿……</p>
他们闹哄哄地往高大姑娘的尸身旁边挤,有人扯着嗓子问:“不贞洁?怎么个不贞洁?他婶儿啊,你快,你这儿媳妇做什么了?她怎么就不贞洁了?”</p>
也有人眼冒绿光,又是兴奋又是鄙夷:“这娘皮,整日端着张脸,我还真当她是什么上的神仙人物呢,原来还抵不上咱们村里的姑娘……”</p>
斜刺里有手伸过来要拉扯高大姑娘身上的盖布,这行为似乎暗含了侮辱之意,高夫子下意识便伸手挡住了。</p>
但他人力微,从前在家中时习武也不够勤勉,一时间挡得了一只手却挡不住第二只手,更挡不住第三只手,甚至是更多的手。</p>
那一只只手伸过来,高夫子便仿佛是陷入了泥淖中一般,尽管奋力挣扎,却偏又是那般无能为力。</p>
上红云剧烈动荡,宋辞晚看到那些变幻的云彩深深涂染,像是生成了一个又一个深不见底的漩危</p>
高家大哥变了脸色,他返身从家里取出了这些日子自制的一杆长枪,当时便将身一纵,挺枪刺向了其中一只伸向高大姑娘的手。</p>
嗤!</p>
鲜血四溅,那人顿时捂着手掌惨叫起来。</p>
高家大哥将枪横扫,又看向沙氏,怒喝道:“卑鄙!无耻!我家妹妹自来谨慎守礼,再是贞静不过,绝无可能做出不贞不洁之事!如今才嫁入你们刘家不到三日,竟落了个身死魂消回来!你这老虔婆还要凭空往她头上破脏水,今日你刘家必须给出交代,否则——”</p>
否则要怎样,高大哥却没来得及将话完。</p>
只见那沙氏忽然将手探入袖中,抽出了一块染着些微黄斑的白布出来。</p>
沙氏打断了高大哥的话,尖声道:“洞房花烛夜,这娘皮竟没有落红!你还敢她贞洁?不要脸!一群不要脸的腌臜货!”</p>
白布在风中忽忽摇动,它明明是那么,却偏又像是一片遮蔽日的巨大幕布,将愤怒的高家众人牢牢盖住了。</p>
高大哥张着口,握着枪,一时间完全接不上话。</p>
村民们也都静默了,大家的眼珠子都险些瞪出眶,一双双眼睛直盯着那块白布。仿佛那又不是什么白布,而是一面写着无数奇怪故事的荒谬文章。</p>
故事里,有人咿咿呀呀,怪诞歌唱。</p>
所有人都不再出声,唯有沙氏,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亮。</p>
“这贱蹄子,腌臜货!不知道在哪里会了野男人,失了身,还敢觍着脸嫁给我儿,我儿发现真相后,她又抵死不认!”</p>
“她好生烈性啊,我儿心软,本来只要她认个错,磕个头,我儿也不是不能饶过她。可她倒好,硬自己冰清玉洁,东西都甩脸上了,她还敢嘴硬!她凭什么?凭她这一张假脸吗?”</p>
“我儿不过是气急了稍稍对她动手,她就敢扑上来跟她男人对打!”</p>
“她下手好狠啊,那么多人拉扯,劝架,我儿这样一个大好儿郎,都硬生生被她给打死了!这个丧门星,毒妇!她怎么忍心?她怎么下得去手?呜呜呜……”</p>
着着,沙氏涕泪横流。</p>
她张着口,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好命苦啊!都是为娘的错,偏给你了这么户人家!这些外来户,哪里能有个好?都是马屎蛋儿表面光,都不是东西!”</p>
“你们该死,你们是真该死啊!”</p>
沙氏哭着,喊着,振臂狂呼:“乡亲们,这姓高的一家分明是欺我们槐溪村无人,打量着咱们都是好心肠,这才敢干出这样的歹毒事!乡亲们,不能放过他们,要高家偿命,赔钱!”</p>
赔钱二字一出,霎时便挑动了在场所有村民那一根敏感的神经。</p>
于是,混乱再也无法收拾。</p>
数百村民涌来,高家兄妹又如何抵挡?</p>
尽管高大哥高二郎都有习武,高二郎甚至文武双全,是养气境读书人。</p>
三、四、五这几个也不弱,甚至就连高二姑娘,她也有一手飞针绝技,绝非寻常弱质女流。</p>
但是,当初逃离出京时,为了确保兄妹十人能够骗过封禁大阵的预警,高老爷子亲自出手,封印了他们的气海。</p>
这个封印,至少需要十年才能解开!</p>
如今的高家兄妹,空有武功技巧,自身气血却是不足,这使得他们的能力上限难超凡人。</p>
十几个、几十个村民冲上来时他们能对付,可是几百个,甚至上千个村民呢?</p>
尤其是这些疯狂的村民还在源源不断增加,沙氏不停高呼着煽动村民,而有些用心险恶的人似乎找到了高家兄妹的弱点——</p>
他们打不过高家人,就想方设法去拉扯高大姑娘的遗体。</p>
高家兄妹又岂容大姑娘遗体被人侮辱?如此,他们便难免处处受到掣肘,纵有满身本事,竟然难以施展。</p>
直到某一刻,最为弱的高夫子被刘家一个青壮年给捉住了。</p>
刘家人威胁高大哥放下武器,高大哥犹豫了一瞬间,当时就被村中一名猎户从身后砍了一刀!</p>
高夫子红着眼睛呼喊:“大哥,走!你们走,来日再为我与大姐姐报仇!”</p>
呼声一定,他当时便猛地往前一窜。</p>
村民手中的捕割破了高夫子的咽喉,高夫子一时未死,只是有汩汩鲜血冒出。</p>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呢?</p>
高夫子仰头望,只听到大哥嘶吼,二哥痛呼:“郎!”</p>
再然后,一道才气冲而起。</p>
是高二郎在无限悲愤中冲破了封印,甚至是冲破帘时养气境的界限,而在一瞬间冲入了正气境。</p>
他悲声高呼:“悲莫悲兮生别离……”</p>
“郎啊!你何以竟离世而去?”</p>try{ggauto();} catch(ex){}
高二郎以为高夫子死了!</p>
他一声声痛喊:“郎啊,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p>
“昔为七尺躯。今成灰与尘。金玉素所佩。鸿毛今不振。”</p>
“郎啊——”</p>
浩荡的才气如同狂风卷起,一声声悲呼响彻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