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下来自己走一会儿?”呼啸的风雪声中,沈末轨白发之间都结了霜,眉毛和睫毛上也都是冰珠子,他眨了眨眼,一行冰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纤云躲在沈末轨怀里,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不松手,生怕自己一抬头就被这刺骨寒风刮个透心凉,她将头埋在沈末轨胸前闷声闷气地说:“不能!你快些,就快到了。”
“你有没有良心啊?快给我下来!”沈末轨此刻的心情就如秀发上被人恶意粘上了一块儿口香糖,嚼过的那种,扯不下来还粘乎得令人发指。
他努力掰扯着纤云的爪子,却发现这家伙为了赖在自己身上,八成是用上了吃奶的劲儿,沈末轨怕把纤云的手指掰折了,又不敢使出灵力,怒道:“我从海上救下你,就抱着你一路冲着这个劳什子冰川狂奔,少说也跑了一两个时辰了!不累么?”
“是有些颠簸,但我还能忍耐不算累,快些赶路。”纤云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沈末轨怀抱之外的冰川真是太太太太冷了,没有灵力的自己根本不想品尝这个温度。
“我问的是你累不累么?厚脸皮的家伙!我累!我快累死了!”沈末轨气得一屁股坐到雪地里,腾出双手去扒拉纤云,想将这个超大树袋熊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纤云使出没脸没皮的劲头,绝不离开方圆千里唯一有温度的地方,死死抱着沈末轨不撒手,口中还抱怨道:“你累个屁!你就是个心魔,累一点不会死的,你忍心让我在这冰天雪地里头挨冻么?真是没天理!”
“你放~~~开!”沈末轨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紧缩,明明那里并没有心脏,或者说他失去那个脏器已经很多年了,今天却总觉得被纤云气到新长出一颗来,且长出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糟心的。
“不放!打死也不放!”纤云腾出一只手来扯沈末轨的头发,抬头瞟一眼他,见他头上、脸上都是冰霜,不是神情冷若冰霜,是真的覆盖着一层冰霜。
纤云心里终于有了丝不安,她松开沈末轨的头发,想着要不要放开他,一阵狂风吹过来,她立马缩进沈末轨的怀里重又死死抓住他的衣裳道:“累了就歇息片刻,要我自己走却是不可能!”
沈末轨很想告诉纤云其实他不累,因为心魔的确不会觉得累,但一直这么抱着她的感觉太难受了。
虽然他的确专心赶路,也想着快些脱离此境,可那家伙在自己胸前一呼一吸间的温度,还有她的小手在胸前留下的触感。
以及她的心,那颗鲜活跳跃的心,在自己腾挪飞奔之时会改变跳动的节奏,有时候剧烈、有时候平缓,只隔着两层衣料被感知地一清二楚。
沈末轨浑身温度与冰川无异,唯有与她接触的地方仿佛在发烫。这感觉令他觉得不适,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悸动可笑之至,他把这拥抱和依偎当作了暧昧,而别人只是想找一床棉被!
他越是动情,便越是清醒、越发想得明白,这清醒明白让他忍无可忍:定要将这厚脸皮的家伙拽开来!
可是他打也没法打,连强硬地掰开她打手指也怕会伤了她。反观纤云却心如寒铁,定要他做这移动的棉被……
罢了!沈末轨仰天长叹一声放弃了扯开纤云,自言自语:“《四境探究》是吧,我也要去投篇论文。”
纤云听他叹气,知道这人已经妥协,又听他发出如此奇怪的感叹不由好奇问道:“什么论文?”
“让我想想题目如何拟……”沈末轨用袖子擦了擦眉间雪水,而后道:“就叫做《论心魔的心魔成因》。”
纤云在心中将他这话咂摸了几遍,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