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猛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椅子上的,都抖了三抖,他大呵一句:
“来去,就一个字——贪!”
黄韦与冯旭满头大汗。
宋澈严肃的表情突然一松,又哈哈大笑起来,安抚二壤:
“二位东家,莫要担心,我不是当官儿的,我是你们的会长,你们是我的会员,我当然要多照顾你们了……这做生意嘛,讲的是供求,你给我想要的,我给你们想要的,”
他端着酒壶,取两只酒杯,在二人跟前斟满,又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面对这个忽冷忽热,忽怒忽笑之人,黄韦与冯旭也终于知晓,为何他能当上新会长。
黄韦声音颤抖:“宋会长,您……您想要什么?”
“不愧是生意人!”
宋澈拍了拍黄韦与冯旭的肩膀,问道:“从头到尾告诉我,你们是如何与杨家一起贩盐的。”
黄韦长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在三个月前,杨松找到了我,他在楚州买通了一条路,风险是大零儿,不过利润很高,问我是否有胆子做;
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杨家有食盐生意,如今倭患严重,整个江南都供不应求,这块肥肉很多人都想吃却吃不到;
果不其然,没过几,淮南便推出了‘盐引’政策,鼓励大家到盐场采购食盐;
虽能光明正大转运了,可沿海倭寇猖獗,货失了是,命没了是大,我还是怕去得;
杨松叫我别担心,每次运货时,绑一条黄巾在杈杆上,倭寇便不会来劫;
杨家指派的生意,我哪儿敢拒绝,便提心吊胆地试了一次,果真一路畅通无阻,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杨家该不会这么大度分肉给你们吃吧?”宋澈问道。
“杨家养的狗,都不可能吃得到白食。”黄韦苦涩道:“他刚开始要抽五成利,后来被我谈到了三成。”
冯旭表情更苦涩:“还是黄老板家大业大底气足,我只有资格与他谈到四成。”
“那你们怕是也没走盐引流程吧?”宋澈又问。
黄韦也不避讳,坦言道:“官府的定价虽要比杨家私卖要低,可要扣除大量赋税,若直接从杨家盐场采购,暗运暗销,则可不商税。”
听到这儿,一旁从未开口的楚世轲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无良奸商!”
货物以高价从盐场出,再以膨胀价卖给百姓,还从中抽取高额利润,还不用缴纳赋税,一笔生意赚四笔钱……宋澈暗自叹气,抛开丑恶无良不谈,杨松真的很会捞金。
黄韦与冯旭都羞愧得低下了头:
“其实从杨松让绑黄巾起,我们便知此事与倭寇脱不了干系,我们又何尝不知这干了这些事,全家人都要掉脑袋?可有些生意,一旦踏进去,想再出来便难了。”
冯旭紧紧握住了宋澈的手臂,含着泪光忏悔:“宋会长,都怪我贪心才上了贼船,我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可家里的妻儿老是无罪的,留他们一条性命吧。”
黄韦直接滑下椅子,跪在了宋澈面前:“宋会长,我愿将贩盐所获的利润,以及所有家产捐出抗倭,旦请放过家中妻儿老,求求您了。”
冯旭见势也要下跪,宋澈赶忙将二人扶起,长叹一口气:
“二位东家,我与你们过了,我不是当官的,你们的跪拜我受不起……可你们啊,实在太不理智了!倭寇每得到一两银子,便能多一柄钢刀,刀刃可都是砍向咱大梁同胞的,我某人有何资格能替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来原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