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节(2 / 2)

林茜对江燕萍说:“昨天下午我在三楼,听到有人唱歌,我跟刘老师都说就象鬼在叫一样呢。后来才晓得是张二娘在唱,我给你说,早就有人给我说,说张二娘还没得你唱得好,她还在合唱团领唱,还不如你去唱。”

张二娘读的音乐中专出来,水平不高,气势非凡。虽然她不是领导,但她在教育学院算得一等公民,二领导。

听了林茜的话,江燕萍脸上有了丝喜色,但是她嘴里却急忙反驳道:“你这个话不要去说啊,说到人家听到了,我不是要遭啊。我们这些老百姓哪敢得罪人家嘛,我们巴结还巴结不赢哩。”

林茜说:“你咋个巴结?”江燕萍笑嘻嘻地说:“看到人家我忙起给人家笑,点头嘛。”林茜笑道:“干脆你去伙到他们打麻将嘛,大家亲如一家,关系也就搞好了。”她回答说:“我就说我给你们打麻将,输点给你们?唉哟,也不要打麻将了,我直接给点钱给他们就是了。”

林茜觉得自己不会去打麻将,因为她有事情要做。心里有许多想法,如果不及时写出来就会坐卧不安。欧文、斯通写的传记对林茜是很有吸引力的,前几年看过的《梵高传》和写弗洛伊德的《心灵的激情》,后来再看,再一次感受到他作品强大的震撼力。

林茜觉得江燕萍到是该打麻将去消磨时间,她的圈子太小了,又太闲着无事了。身体还老是出问题。她的腰痛问题困扰了她很久,才三十岁腰就痛得恼火,还真是麻烦。她的问题是椎管狭窄压迫神经,导致腰和腿痛。她找了好多医生,有个中医开的方子需要用一千只屎克郎泡酒做药引子,于是江燕萍把农村的亲戚找到,请他们想方设法给她找,这个屎克郎还不好找,因为这个东西一般是在砌土墙的老房子才有,现在农村条件好的人家都修了楼房了,但一家人还是想方设法找,找了好多来给她泡酒,她每天喝两杯,效果还可以。

这时候林茜准备回家了,江燕萍压低声音对她说:“我给你说嘛,你跟我到里头去。”林茜一时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跟她往书库里走。走到里面,江燕萍才对林茜说:“我说这儿没得人,你给我摸下呢,我这个包是不是又大了。”

林茜明白过来,她两年前动过手术的那个包又长出来了。她把外衣脱了,让林茜摸,林茜还没摸就觉得自己先紧张起来,摸了一下,林茜哪说得出所以然来,只觉得那个包有点硬,比鸡蛋小不了好多了,就对江燕萍说:“你自己觉得长了没有嘛?”

她回答说:“就是前年动了手术后,又长起来了。我心头怕得很啊,我这个包会不会是恶性的啊。”

林茜安慰她说:“哪个那么容易就成恶性的了,我看报上说包块多数都是良性的,恶性的是少数。”

听了林茜的话,江燕萍仿佛心里松了口气。但又说:“晓得咋个的,我听到人家说的如果是癌症的话,又不痛又不痒,我右边这个**晚上痛得很呢,有时候半夜都把我痛醒了,睡都睡不着。”

林茜听得心惊,回答说:“那你就要去检查啊,你去找周小明看下嘛。”

她才说她原来找过周小明了,周医生检查后说必须马上动手术,是不是癌症她不敢肯定。江燕萍犹豫再三,又听人说凡是遇到这种医生不能确诊的包块,还是到省上肿瘤医院去检查放心些。她又到省上去,这次找的是周小明的老师,也是肿瘤科的主任,听说周小明说要把江燕萍的**割了,这个老师当着江燕萍的面就说周小明:“这个人一会把这个割了,一会把那个割了,我看她的手才靠实该给她割了,要不然,她的手就痒得很。”师生两个都是有名的乳腺病专家,一时间弄得江燕萍不知听哪个的好。

林茜听说这一经过,就说:“我也不晓得她们哪个说得有道理,不过,你如果痛得觉都睡不着的话,你还是该好生检查了。”

前两年检查时,林茜乳腺也有点包,不过当时没再让她检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这个问题一直还是林茜的隐忧。这次听了江燕萍的症状,心没放下来,反而更增添了几分紧张。刘老师常常说的就是:“我们这个收入还得得起病啊,如果我得了不治之症,我就不医了,自己去死了算了。好多病本来就医不好,有个女的得了白血病,家里头花了十几万,把房子都卖了,结果没医到,这女的还是死了,得了那个病,医啥子嘛,死了算了。还有那些得了尿毒症的,换一个肾二十几万,就是换了每个月还要几千块钱,因为那不是你的器官,安在你身上就有排异反应,其它器官不接受,为了让排异反应减轻,每个月都要用好多药,这些药听说一个月要几千块钱。我们工资加起奖金都还没得两千块钱,你得了那些病不是只有自己死了算了,未必非要弄得一家人都没法。”

刘老师一番话,反驳得林茜无话可说,想来这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硬是没有意思,一天就是挣钱吃饭,生病,生点小毛病不算什么,问题是得了大毛病,那不就是天天生活在恐惧之中啊。

和江燕萍分手后回到家中,林茜还是在想她的病。后来就想到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法国哲学家萨特,他的小说《墙》成了得奖的作品。里面写的是一个革命者被追捕,他逃到朋友家里躲起来,后来想到朋友家里不安全,就自己跑到公墓里躲起来。朋友被盖世太保抓住,拷问他他的朋友在什么地方,他想反正在自己家里,随口就说在公墓里,结果朋友被抓住枪毙了。小说反应了萨特的哲学思想:他人就是地狱。人和人之间没有友好可言,哪怕是无意之中,革命者都被出卖了。萨特还有个哲学命题:人生就是烦、畏、死。八十年代许多年轻人自称是萨特的崇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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