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兹姐,要不要……出来玩一玩呢?”梓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在有些吵闹的街道上占有一席之地。她每一次都在尝试,站在二姐梅兹的窗前踮起脚尖朝里面看去,只是漆黑一片,看起来她现在并没有在玩游戏,不过游戏机主机的灯正在亮着待机的黄灯。并没有见到梅兹的身影,梓感觉有些意外,有些担忧,声音也随之略微发颤。“梅兹姐,你在吗?”
令她安心的是房间里传来了动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她看见了一双绿色的眼睛,这是梅兹姐和她们其她的姐妹不同的地方。
“啊,是梓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看起来像是刚睡醒一般迷糊的语气,梅兹靠近窗边,从桌上拿起矿泉水瓶咕噜咕噜地喝着。
“诶,外面这么热闹也能睡着吗?就是,想问一下你要不要出来外面玩一玩,很热闹的哦。”
这个提议并没有得到梅兹的认可,她只是撑在办公桌上朝着梓两边的窗外看了几眼之后便缩了回去。
“等一下,这是……你的饭。”
梓有些难过地叫住了梅兹,在她打开锁推开窗户准备从梓的手上接过饭盒的时候身后突然一片光亮,梓立刻转过头去,天空中出现了炫丽的烟花,绽开之后落下的光带像是流星一般。因为自己的信仰原因,她们的家族十分喜欢星星,相信着这样的场景会预示着好运。
听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那是海边的方向,一簇接一簇的烟花打上天空。这没来由的场景如同庆祝着一个毫不稀奇的夜晚来临,吸引着街上的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是烟花大会啊,要不要……”
就在梓回头想要继续劝说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窗已经关上了,她想要去敲窗唤起梅兹的注意,想要和她多聊几句以宽慰她的心绪,却在几厘米远的地方放弃了。
梓相信向着流星许愿就会如愿,可那并不是流星。她静静地坐在屋旁为游客准备的小凳子上看完了持续几分钟之久的烟火表演,那些用烟花画出一个个有着特别模样的设计在她的眼里看来就像是魔法一般,离自己很近却又抓不到。
一定是因为喜欢和热爱才会让它用最美的方式展现在别人的面前,是这样的吧?如果自己有钱,奉献地足够完美的话,梓也想将烟花的形状设计成自己喜欢的蜜柑然后打向天空。
“可是只有几秒钟,没有人注意到或者没有看清的话不就可惜了吗?”
“没事的,只要有那么美丽的几秒钟我就已经很知足了。诶?是谁在说话?”
梓从自言自语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刚才的她变得有些忧郁,那时好像听见了有谁在回复她的心声,左顾右盼时只看到几个投来疑惑目光的路人。
在原地多待了一会之后梓准备四处去转转,不过这时琳似乎正好发现了她,满脸喜悦地小跑着过来。
“你不是和大姐去玩了吗?”
“珂赛特姐姐她要去帮忙准备晚饭,不过我是不想坐着什么都不做的,嘿嘿。”
“呿。”
看到琳耍完小聪明有点小得意的样子,梓小小地叩了叩琳的额头以示教训。不过他的身后好像带来了一个人,在梓的眼中他的着装就像是妈妈经常会对着指指点点的小混混,有些破旧的牛仔裤和挂满各种装饰的马甲。但是从那张戴着墨镜下的白净的脸去看却并不像是如此,如此的反差让梓感觉有些奇怪。她马上把琳拉到一边凑在耳边小声地说话。
“喂,不是教过你不要和陌生人讲话吗?”
“当然,我是一个陌生人,可是在了解一个人,和任何一个人成为朋友之前也是如此。”
看来这个人知道梓在和琳说着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些,已经做出了回头离开的动作。
“他刚才看我们的表演看的有些入迷,出于安全考虑我带她回来了。那种地方还是不太适合小孩子一个人去。”
“啊,哦……谢谢。”
还没等梓表示完感谢对方便走开了,正当梓准备问琳刚才去做了什么时手臂却已经被琳双手抓住。
“我感觉刚才那个人是好人哦,刚才有些想偷我的东西。姐姐跟我一起去那边看表演吧,真的很好看诶。”
顺着琳手指的方向,那里便是街道的尽头,这个地方的入口处。那里正在进行着什么表演,就像自己登上过的舞台那样闪烁着灯光,远远地也能听见那里传来的声音。这时伴随着有些刺耳的电子乐器声听到了一声呼啸。
“又有人上去表演了,姐姐快点。”
“诶诶诶诶……不要这样拉着,会疼的啦。”
舞台是面向着大门的方向,在坡上的边缘处就站着许多围观的人,像是剧场二楼的座位一样看着坡下的表演。而下方的舞台前也站上了不少的人,和梓的印象中的观众不同的是这些人似乎都有着自己的“装备”,有很多和现在台上的那几个人安装着的器械一样,鼓,吉他,还有……喷火枪是怎么回事啊喂。
等一切都就绪之后随着几下拨弦声,台上的几个人脸上和头发上突然出现了荧光涂料涂成的各种颜色,几个抱着吉他的人在舞台上一跃而起,在落地时却像是感觉哪里不对一样面面相觑,演奏在开始的一瞬间就哑火了下来。
“啊,对不起。”手里抓着话筒架的那位和梓年龄差不多的女子回头示意,鼓手立刻起身跑到舞台前被观众挡住视线的地方蹲下准备着什么,在做了几个手势后站在最前排的观众稍微向后退了几步。
几个人重新摆好姿势,在微微点头默念读了几下秒之后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在落地的一瞬间烟花从舞台前喷出,将他们包裹在了光里。
与此同时激烈的演奏声响起,吉他手兼主唱拨弦的力度十分地重,这是梓对于他们这三分钟左右的演唱的唯一印象,还有那个边弹边将喷火枪插在吉他上随着每次拨动喷出火焰的贝斯手。其他的感觉都被现场那一瞬间点燃了的激情淹没下去,那些观众们开始随着呼喊助兴,甚至有的人都在配合着演奏和弦,不过毕竟是即兴的而有些配合生疏。
生活在帝国的她虽然听过类似可以用“感官炸裂”形容的音乐——据说以前曾是主流,不过那一部分因为喜欢的人不是很多而对此颇有微词的人意见很大而变成了小范围的爱好,见不到太多了。不过在梓曾经工作过的地下剧场就有很多这样的表演,让她看起来显得有些另类——但是比起自己听过的那些,这样的节奏感和演唱时声嘶力竭陶醉其中的感觉甚至从舞台上的那几个人扩散到了自己的身上。
“‘少数人’,我们是,‘少数人’乐队!”
“下一个是谁,来嘛,都来嘛。”
在一片鼓噪声和炫目的落地烟花中舞台上的几个人高举着自己的乐器,甚至鼓手也试着举起自己的架子鼓跟在展示自己的喷火贝斯的贝斯手之后走下了舞台,边走边招手示意下方的“观众”上来。
“真厉害……”梓忍不住对此发表赞叹。这可能不是那种大明星的表演那般众星捧月,在表演的时候那些观众都是在暗处,而站在舞台灯光下的自己却感觉十分害怕和无助,但是,这样的气氛让她感觉逐渐陷入了其中。
她扭头确认了一下琳,他也捂住双嘴吃惊地望向下面。这是他想要站上的舞台吗?有点不……
“刚才那个是非常有名的歌啊,狄伦的歌在这些人之中也许会永远流传下去。”
刚才的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两人的身旁,用不是很粗犷的声音为她们讲解着。
“他们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在这个地方有这么多这样的人?”
“不是什么什么人,他们不喜欢自己被别人安上什么身份,也不能用某某地方的某某人来概括,他们在这里也许只是一个巧合,明天他们就会四散各处,或有拉朋结伴,不过更多的都是一个人,一个小而新生的团体。不过,他们喜欢表现自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这是我的观点。”
梓看向那个男人的眼睛,他的眼中似乎有着一种憧憬的感情在里面,从其中可以看到舞台点亮着的光。
“很多人都想让自己被别人看见,但是却是用一种不被待见的形式,于是他们就会到各种没有限制的地方去发泄自己的欲望,当然,这是指‘创作欲’和‘表现欲‘。”
看着那些外表装饰地有些夸张,演奏的音乐就像他们的内心一样狂野的人,梓有些明白地点了点头。
“那用一种比较合理的方式不就可以了吗?”琳有些天真地提问道,这让男人有些发笑。
“哈哈,是啊,每个人都会问他们这样的问题,而且他们很多人都回答不上来。就当是那种不想戴上镣铐跳舞的‘舞士’吧。对于他们来说,自由自在的表现比什么都宝贵。”
男人越说越起劲,不只是姐弟两人,旁边的其他路人也稍微凑了过来听他讲的东西。
“这就是每个人的舞台,在每个人的微笑帮助下搭建起来的,只要你想,不用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就可以站上去。如果给人留下了印象,那说不定就是下一个狄伦或者海森·威斯,再不济也能享受站在许多的人面前表演一回大明星,成为一些人的短暂回忆。
什么,你不知道他是谁?那告诉你,这些人都是他的‘追随者’啊。看吧,下一个追随者准备上台了,不过嘛……”
在许多人的瞩目中有一个穿着帝国的仪式服的人走上了舞台,他拿起长笛摆好姿势,站定后不做任何表示便开始的演奏。这是帝国的《戏蝶》,也曾是一首有名的曲目,在表演的时候会有蝴蝶从舞台上飞出的,不过这次并没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离得有些远的原因,梓听到的和自己在舞台附近听到的有些差别。
“看起来是你的老乡啊。”男人确认似说道,梓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嗯嗯,我们那边的人都是像这样热衷表演的。”
“是吗?那你呢?”
“我……”
她不想把自己的情况告诉面前这个人,当持着怀疑的态度看向这个陌生人时,梓发现他的表情十分地轻松,仿佛全身心投入了这场演唱会之中一般。
“可是自由自在的代价比想象中要严重许多啊。”他坦然地环顾四周对周围的人说道,主动岔开了这个话题。“大家就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吧,小孩子就不要掺和了,至于大人,也要像珊德蕾拉一样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家啊。”
他点了点琳的脑袋,然后正在其他人等待着他继续讲些在外人眼中很稀奇的故事的时候却突然不见了踪影。一旁的人潮开始涌动,他们正在朝着外面走去,或许是要到开船的时间了,稍微不注意很有可能被推下没有护栏的坡下。这里也没有能留住他们的东西。
梓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这样顺着人潮被带到了坡下,整个区域都站满了那些想要表现自己的人,卖那种有致幻感的画作的鬼才画家,为每个捧场的人即兴作诗的民间诗人,没有站在舞台上而是在角落自娱自乐的乐团,以及路过时随意看几眼的路人们。
而自己面前的这个舞台也没有看上去那样壮丽,除去有些硬的木质地板之外,背景墙也是用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的材料拼接成,看上去像是许多人急急忙忙修补成的模样,在强烈的灯光下至少看不出颜色的变化。
“又一个想证明自己价值的人吗?”
坐在旁边抽着烟的女子没好气地对自己的同伴说道,不过应该也不是针对他们。梓和琳站在了舞台的登场处,这个区域里的人看起来很在意这次机会,也许就是他们收获目光最多的一次。
“姐姐,要试一试吗?”琳有些紧张地拨弄自己的手指,虽然他看起来有些害怕,但是梓看得出来他很想在上面表现一下。
“唔……”
梓并没有回答他,她看了看其他人摩拳擦掌的样子,他们的目光也游离在别人的身上,或有不巧地与梓对上。
“试一下嘛。”琳装作勇敢的模样扯扯梓的衣袖。
梓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握拳作出鼓气的动作,双眼紧闭之后迅速张开。这便是她对待每一次来之不易出场时的调整方式。
就在琳也模仿着姐姐调整自己状态的时候几个人突然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在这些男女的面前显得有些娇小的两人感觉到一丝不对,吓得琳立刻躲到了梓的身后。
“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地下偶像?”为首的那个人并没有搭理两人。
“应该是,我印象里记得那个带着自己弟弟的。”
“嗯……长得还不错的嘛。”
“诶?你们想做什么?”
对方搓了搓下巴上的胡子想好了台词。
“就是说,我们剧团是需要您这样有经验的表演者……”接着他像是忘记了词一般有点急躁地挠了挠头,索性直接拿出了一张传单塞到梓的手上。“具体你自己看吧。”
正发愁着接下来去哪生活的梓听到这样的消息本应该十分高兴和激动,在看过事务所的介绍和那些极东之地外明星艺人的定妆照之后她发现夹页上还有一张纸。她稍微看了几眼纸上的东西之后却感觉有些害怕。
这让面前的男子表情也有些难看,他朝着身后的一个看起来有点憨憨的马仔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露出不满的表情,接着摆出一副讨好的模样面对两人。
“其实这份工作嘛,和你之前做的工作是一样的,所以对于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不不不,我不会做那样的工作的,我只会唱歌和一些简单的舞蹈。”
“再考虑一下?那种事情每个人都会,不过嘛……嘿嘿,金钱和欲望永不眠。”
“还是不了……”
“哼,还在这装纯洁呢,我最讨厌这种人。”
站在男子身后的另一位正在剔牙的大汉不屑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呢?”梓难以接受这样的无稽之谈,平时和善的表情上涌现了许多怒意。
“大家都知道的,你可是犯了什么亵渎的罪被那个国家流放了,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什么。”
刚才的那位帝国表演者从后台走了过来,梓对她有一点点的印象,似乎是有一面之缘的同行。
“诶?她做了什么?”
周围的人听到她这样说之后边瞟向两人边凑过去想打听一下故事。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总之就是她和一起渎神案有关,那可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啊。据说啊里面还有一个人……”
周围的人听到这样的传闻开始偷偷竖起耳朵装作不在意地听着。
“才不是……”梓听到这种话语之后脸色变得阴沉了下来,所有人都会这样,当知道她曾经做过所谓“地下偶像”的工作的时候都会抛来猥亵的目光。或许她经历过,至少记得有人提出过有些出格的要求,但是她都会看着那个人的脸,然后一一回绝——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我闻到了,是罪恶!”就在这时梓感觉到脑袋后一凉,身后传来像是在咽着口水的声音琳害怕地抬头看去,一根银色的枪管直接抵在了姐姐的后脑上。“嗯......好像不对劲。”
“是狼人!”在众人的惊诧之中那个浑身黑毛的人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走开,东张西望的同时嗅着空中的气味。
“看来这里有会让柯奇兴奋的东西啊。”一队看起来像是探险小队的人逆着人流从外面走来,为首的那位除了肩扛银色的猎枪之外还背着一把巨弩,几个人像是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便随意地坐在了装着乐器和其他东西的箱子上。
“喂,你们懂点规矩,这里现在是我们的地盘。”看起来像是舞台守卫的男女站起来准备和他们的队长理论,那些“观众”们也纷纷看这个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而此时的梓依然不知如何解释,她承受着周围人们视线的炙烤。听完那个帝国人的讲述之后听众们边点头边若有所思地偷瞄着姐弟两人,而一些似乎注意到这两人且大概知道发生什么的路人则投以蔑视。
“喂,喂,他们两个人做了什么?”
“好像是和某个客人有特殊的关系,毕竟是干那一行的嘛......”
“嗯?我记得不是那个小孩偷了杂货店一箱什么被发现了吗?”
“哦哦,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反正肯定做过什么让容不得沙子的帝国老爷看不下去的事情,嘻嘻。”
“说不定都有呢,那样的人做出什么都很正常。”
就在这时,梓感觉大脑中的一切被揉成了线团,自己能够从一瞬间的眼神读出那些人的心思。
一道道声音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拍在了她的身上。
“什么啊,看起来很普通啊。”
“百闻不如一见,原来失足女孩是长这样的吗?”
“亵渎帝国的人得到了她应得的惩罚,感谢魔法之神。”
“我想在xx区的xx会所见到她,这种人应该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