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着传感器连接的视觉系统无聊地看着电影,与睡觉交替着进行。现在我是在不知道多高的空中,大脑中有一点缺氧的感觉,还能在背后感觉到风的流动,只祈求着这个睡袋足够结实,或者人偶足够聪明。
和自己的枪睡在一块是一件浪漫的事情,但是在这么拥挤的地方感觉还是很不舒服,它们还会撞到我的膝盖。弹药箱也贴着我的左手臂,硬邦邦的。
好想来一根烟啊,我看时间现在是上午的九点了,已经在这个睡袋里憋了一个晚上,也一天没有抽烟了。如果可以真想打开睡袋的拉链看一看外面的天是什么样子,呼吸一下高处的空气,不过常识告诉我自己可能会直接飞出去。
这时我感觉到背后有一种顶着我的力气,看起来我要着陆了。飞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我的最终目的地是哪,只知道要去北边。
“这里是……”从睡袋中滚出来之后仰面躺着天空一片晴好,发现自己在一个楼顶上。我四顾了一下,“我公寓的楼顶。”
人偶正在收拾着睡袋和抓手,向我招手之后启动螺旋桨离开了。我点着了一根烟,感觉肚子有一点饿了,先下楼吃早餐吧。可是这个沉重的弹药箱让我苦不堪言,我真不应该一时脑热把它带上的,于是把左轮和狙击枪的子弹补满之后就把这个大块头放在了家里。
意外的是,我发现有人进来过的痕迹,是那些告示者吗?还是就是那些来搬家的人偶。我在每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少什么东西,便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这里住了。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的话。
当我准备离开家的时候,我发现门口的柜子上多了一些什么东西,一个相框立在我经常放打火机的地方。我把那个相框拿起来看了看,那是我和833的照片——不,其实不是,照片上的两个人拿着乐器,是我们生前的那两个人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就摆在了这里。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今天要去见她一面,她好像搬到北海区去了,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走下楼之后我猛然发现自己的车正停在私人停车位里面,本以为在巴尔港口那边乱停之后被拖到回收厂拆掉了,看起来贵的车就有这么一种好处。正吃着早餐,突然传感器收到了讯息,要我在中午之前去雇佣兵会所报告。真是麻烦啊,开车过去要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如果直接告诉我就直接在那边下来了,如果事情多的话可能见不了833一面了,不过现在至少留给我一点时间来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
擦干净嘴,粗略地读了读给我发来的要求。首先就是要把自己的信息先汇报过去,我把还有两年过期的档案存档直接发了过去,在等待着回复的过程中我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开始收拾着行李箱。
我的任务主要是协作作战,也就是我本职的狙击枪手任务,所以武器就带上这两把枪吧,那把普通的狙击枪就不带了,从我得到它以来就很少用到过。833给它们起过名字,反器材狙击步枪叫“马尔波勒”,半自动栓动狙击步枪叫“佛度因”,左轮叫做“辛普”,我当然很熟这几个名字,她知道我喜欢什么。好好看家吧,“佛度因”。
衣服就装一些轻便的过渡季衣服就行,以前我还是当过“刀锋舞娘”的角色的,现在衣柜里还躺着两双红色高跟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我都不愿意提起那种往事,还是实在一点好。
上车之后我就开车前往雇佣兵会所,总部在科尔和东川区的边界上。这次路况不错,一个小时之后就到了。
通过门禁之后,我把车停到了长期停车场的私人车位。“哟,京极,没事了?”和我有同样的工作的阿喀亚斯正好也躺在萨纳塔上看着杂志,看到我停在旁边后朝我打着招呼。
“嗯,托你的福,我被免罪了。”
“你们搞出那么大的事情,还能全身而退,看起来关系不简单啊。”
“不是我,是我们老大。你不去报到吗?”我从烟盒中递给他一支烟,他推辞了。
“我们武道不能沾这种东西的。”他边说边在手机上按着电话号码,看起来是打给他的徒弟和搭档穆勒的。“这小鬼看起来又迟到了。”
“那我先进去了,晚点时候见。”
这里是整个联邦乃至世界上最大的军事交易巨大的会所,如同体育馆那么大,设施也齐全到可以把这里当成一个足球俱乐部。门前门后都是健身房,有的人正在做着复健的锻炼,传来嘎吱嘎吱的拉轴声,克朗勃会喜欢这里的。
大厅中回荡着世界各地新闻轮播的声音,为了方便人们捕捉信息还特地用世界语做了字幕和配音,很多人都是通过这些知道哪里有什么需求。有很多的雇佣兵团体的总部和办事处驻扎在旁边的各个房间中,这些房间把这个建筑的第一层围了一圈。
他们会招募合适的人加入自己的团体,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来拉拢我这样的“独狼”。比如说现在就有一个人想要拉我加入他的组织,不过从他的眼神来看可能是对我的性别和身体更感兴趣。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挺享受那种交欢的感觉,只是我更喜欢一个人行动。
我准备先去上个厕所,在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眯起眼听歌而且不看路的人。她的个头十分地矮小,就像是石油之国西陲的那种矮人族一样。是个小孩吗?居然会到这个大人的地方来,我再仔细地看了看她,戴着一顶短檐帽,下面是蓝色的头发,穿着的是缓冲背心,看起来也是和我一样工作的人。她回看了我一眼,然后毫不关心地走了进去。
她的眼睛看起来好奇怪,眼球里面什么都没有,也许是做过手术取掉了里面的东西。嘛,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我也不在意地朝着大厅中央的环形柜台走去,不过在路上我见到了几个和那个人从外表到穿着一模一样的人,差别可能就是戴着的耳机。他们似乎像是新来这个地方一样像个小孩一样到处窜着,机器人吗?还是仿生人,看起来这种新型人类的雇佣兵也会变得越来越多吧。
有很多人从大厅离开,对帝国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从这里拿到报酬之后应该就回家或者去下一个需要他们的地方了。
“我来报道的。”我将身份辨识器上录入自己的信息。
“改造人京极,进行复健测试,晚上十二时出发。”半人半机械的经办员没有感情地读出消息,我便拿着打印的报告单前往二楼。不需要对雇佣兵多有感情,他们可能明天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警卫看了看我的报告单后让开了道。在楼道里能够听见各种枪的声音,二楼是综合的区域,为我们这些准备前往战场的人准备的。我自然用不到那些复古战争训练装置和现代装甲模拟装置,当个普通的枪手就行,在试枪场为我准备好了模拟狙击训练,距离从一千米直到三千米。从传感器里把“马尔波勒”的参数输入之后给我匹配了枪模,用起来还是手感差不多的。
很轻松地就通过了测试,还做了身体素质的测评。虽然这么说,可是也花掉了我近四个小时的时间。解决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我还剩多少时间能留在这个地方呢?确认了一下时间记录器的准确,还有……唔……七小时十二分钟三十三秒……现在是三十二了。
我坐在中央观察区的屏幕面前看了看那些做着复古战斗训练的人的影像,可是我对和老虎搏斗,舞枪弄棒的战斗不感兴趣,便准备离开这里去安排一下自己的事情。
“哟,看起来很顺利嘛。”我离开之前又遇到了阿喀亚斯,他换上了格斗道的那种纯白色的道服,现在满头都是汗,衣领也随着松垮的衣服往下耷拉了一截,露出小半块健壮的胸肌。他听到我的招呼之后直接一脚撂倒了训练木桩重重砸在地上,后者在地上一弹又重新立直回来。
“哪里,我只是粗人干粗活而已,根本没有顺利不顺利一说。”
“您的弟子还没有到吗?”他有一个留着接近光头的弟子也是这次行动的参加者,阿喀亚斯以前经常抱怨他脑袋不怎么灵光。
“没有啊,现在他说才到科尔。”想必是对弟子很不满意,他身子突然向右一转,腾空一扫,这重重一脚将训练木桩又砸向了另一个方向。
“希诺,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专门来看我。”穆勒被我的突然造访感动到了,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其实我鼻子也有点酸,在被逐出家门,戴上面具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接触别人这样的想法了。这次也是鼓足了十分的勇气。
“没什么,老大让我到这边办点事,顺路过来看的,还想着如果你搬家了的话就要走空了呢。”我们都爽快地笑了起来。
“唉,只是这次时间有点差啊,我马上就要去忙我的工作了。”我知道他毕业之后的事情,像很多缺少工作机会的人一样加入了雇佣兵会所,现在他以在我们的师傅阿喀亚斯那里的本事做到了第二级的作战人员了。
“又是要去外面‘打人’吗?”他的笑点低到我随便说说都能笑出来的程度。
“哈哈,工作嘛,打谁都是有定数的。不过我早就不用师傅的那种格斗技了,现在是开机甲的。”
“哦,这我倒不知道。为什么不用呢?”我还是对阿喀亚斯十分尊敬的,他宽厚和严格并施的教学方法就像那种理想的老师一样。可我只在他的道馆里学了三年而已,真可惜。
“那种技巧啊,也就打打街边的械斗有点用了。我可没有他那么强的魔法,要是真的去冲那些机枪堡垒,那我就变成马蜂窝了。”我想到了一个词,“麻瓜”。
“师傅他还好吗?现在应该也要四十了吧。”
“好啊,刚才还给我打过电话呢,只是看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
“家里有矛盾了吗?不过他不是应该没有结婚的嘛。”
说到这穆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师傅叫我去会所那边报道,我忘记了!”他双手覆面,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这时从后屋传来小小的脚步声,这里还有别的人住的吗?是一个黄色头发的小女孩,嘴角还流着口水。她好奇地看向我,然后走到穆勒腿边双手抱住小腿,像是被我的面具吓到了一样。确实像那种电视上的变态杀人魔一样啊,我当然明白。
“这是谁?你的妹妹?”我大学时没听说过穆勒讲起过家里的事情,只有他因为比较迟钝而让家里人很着急的逸闻,不过熟悉他的我看来他并不是那样子的。
“啊,想起来了。如果可以的话,在我出门的这段时间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她?你是我信得过的朋友,我不会在意你之前的那件事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对这个动作感到一些顾虑。
“先说说这个孩子是哪来的吧,我不接手无根无底的东西。”
“她是我在那边岛上见到的,那时不是跟你去营地嘛,看到她坐在墙角哭就有点不忍。好像是帝国那边的小孩吧,我就想先收留一下她,结果就带回这里来了。”
“真是有善心啊,确实有很多被直接遗弃在有人地方的事情,只要打起来,那就会发生这种事。我也不评价什么,那么还是那个约定,如果你或者“奇美拉”死了,那我就负责处理你们的后事。”
“嗯。”他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背,她有点惊讶的张嘴,好奇地看向我。“听这个大哥哥的话。”
“她会说话吗?”
“不,她好像有点痴呆的样子,我觉得是被炸弹震了脑袋之类的事情干的。”
正说着,她突然害怕地躲到了穆勒背后,沙发的后面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