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敢告诉她。
可自从真相被拆穿,她仿佛突然间恢复了记忆。
小雅和我的感觉一样:“这些日子,师父总抓着我给她讲关于老家的故事,有时候刚起了个头,她就好象全明白了”。
记忆这种东西,好比深埋在地下的树根,不是你想抹就能全部抹掉,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找回失落的那十一年。
狼崽在她怀里蹬了一下腿,哼唧了两声,又不动了。
“干脆叫它小潘子吧,你也来个睹狗思人”。
“这是狼”。
小雅抚摸着它的大脑门:“你就叫小郎,好不好?胡小郎”。
面前的这位姑娘,清瘦俏丽,眉眼中依稀透出另一个人的影子,在脑海里时隐时现,却又看不真着。
是谁呢?。
“哥”。
她突然冲我撅起嘴:“你以后别再提潘山勇了,师父不喜欢,我也不会再见他”。
这唱的是那一出啊,她和潘山勇在二道拐村可是腻歪的不行,让谁看,都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虽说后来出了点意外,但天没塌、地没陷,怎么说掰就掰?。
“你这不是拿人家开心吗?”。
她瞟了我一眼,低下头:“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哎”。
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妹妹,妹妹,你可别胡闹,我只当没听见……”。
“瞧把你吓的,不是你”。
小雅嘻嘻的笑,笑完却叹了口气:“哥,我的事不重要,你想过没有,万一老祖回不来,乌头会怎么办、师父怎么办?”。
红姨、高护法、还有那些胡氏本家,平时看上去一团和气,其实已经在暗地里展开了行动,各自排兵布阵,虎视耽耽的盯着老大的宝座。
“红姨说,会里所用的真元珠,有一大半都是那个人提供的,现在翻了脸,恐怕这条路也断了,就算回头去求山南农场,他们也拿不出来”。
那个人指的是大boss。
干吗非要有真元珠不可呢,难道仅仅是为了鼓捣些小戏法,入定、招魂,以此蒙骗教众,又或者继续勒索四大家族?。
归根究底还是为了钱,没有钱,拿什么支撑如此宠大的一个邪教组织。
“找僧袍,必须尽快找到僧袍,这样一来,胡氏族人才会站在我师父这一边,得到他们的支持”。
小雅一番语重心长,拍拍我肩膀:“放心,我会帮你的”。
我都听呆了,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考虑的这么远,和她一比,我还真成了吃闲饭的。
“可你和小潘子……”。
“你就甭问了,反正我和他不合适”。
语气坚决,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话都到这份上了,还能说什么,唯有无言以对。
为了弄醒李八眉,我俩想尽了一切办法,抓着他又拧又掐,光嘴巴子就扇了五六个,可这家伙就是不肯睁眼。
小雅急了,对准那大屁股,狠狠的踹了两脚,李八眉大叫一声,坐了起来,揉着脖子,满脸痛苦。
他颈椎上有个小红点,象是被钢针一类的锐器扎出来的,直接刺入神经中枢。
阿金的拐棍上有猫腻,怪不得一下就把他撂倒在地,这需要高超的技巧和精准的力道,如果分寸稍有偏差,非死即瘫。
“……他,他偷袭我……”。
李八眉醉汉似的爬起来,嘴里象含了个茄子:“我,我饶不了那,那个王八蛋”。
以他目前的这种状态,再加上小云彩和胡小郎,原路返回几乎相当于找死,只能爬山,翻山而过。
四个人在风雪中艰难前行,走走停停,刚到山顶就躺倒一片,任凭雪花飘落在脸上。
小雅捶着腿,望着半山腰露出的三尾鱼旗,不停的报怨白英巴布,说他肯定先回了寨子,害得我们大晚上的,一通瞎折腾。
接着,又骂起了朱祈光,要不是他,自己能遭这份罪吗?。
“小雅妹妹”。
李八眉喘着粗气:“……咱俩是第二次办差事了吧?这就是有缘,有缘,我知足”。
“是吗?”。
小雅歪着头。
“忘啦?头一回是去祝家庙,给元祖请药,祝老仙还不让女的进,我替你掰扯半天,差点没揪他胡子”。
请药,有病不去医院,往庙里跑什么?再者,自己家里有真元珠,内服外用,连张阿婆都服气。
“咱们的真元珠当然是天下一绝,可我师父不能多吃,吃多了会做恶梦的,祝家的药正好能互补,怎么说来着?哦,静心补元”。
“什么药?”。
俩人都说没见过,装在铁罐里,封了蜡,一晃“沙沙”的响。
李八眉坐起来,往小雅跟前凑,求她在红姨面前多美言几句,把自己调到老君阁去。
老君阁是一间法器店,钟鼓炉香、磬盂旗嶓,外带尺剑印牌,还有能震慑八方的乌头神像,但这些都不重要,它的真实用途是制作真元珠。
这个岗位既安全、又清闲,也可以顺手捞点外快。
小雅没吱声,只是看着李八眉笑。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蛇胆莲丢了,圣女花没了,小作坊撑不了几天就得关门歇业,这时候调过去,就等着坐冷板凳吧。
山坡下好象有人在叫喊,从风中传来,若有若无。
“是来接咱们的吗?”。
小雅顿时来了精神。
李八眉却很冷静,伸手比划了一下方向:“先别出声,那边是白罗山,白英氏人的禁地”。
白罗山有野狐,不同于一般狐狸,这些畜生不怕人,甚至会主动攻击。
很少有人敢从那儿经过。
他先去看了一下,回来摇摇头:“是齐家的小孩儿……”。
山谷幽深,晃动着几十道光柱,蚂蚁似的来回穿梭,好象在搬运什么东西。
另一侧,几个小孩儿和一帮人被上百只狐狸围在中间,隔着三四米远,剑拔弩张,互相之间指指点点,估计是在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瞧他们的架式,大概是想冲过去抢,却被拦了下来。
我问李八眉:“这些人是不是白狐社的?”。
没人回答。
扭过头,突然发现他神色阴沉,死死的盯着下面,好象要看清每一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