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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集 巫蛊之祸(1 / 2)

天降奇祸,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狼狈奔逃。

江齐仓皇逃入长安,更名江充,乃向朝廷投书,告发赵太子刘丹,与同胞姐妹乱伦,又与父王嫔妃奸乱;并勾结郡国豪猾,狼狈为奸,恣意杀害国中大臣之事。

汉武帝刘彻览奏大怒,下令包围赵王宫,收捕太子丹,移入魏郡诏狱,判其死罪。

赵王刘彭祖乃是汉武帝异母兄长,为救儿子一命,遂上书称:江充耍奸弄诈,欲借陛下威严,以报私怨。因受缉捕逃亡,不知悔悟,反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诬陷我儿。即便如此,臣愿精选赵国勇士,前去抗击匈奴,为朝廷效力,以赎刘丹之罪。

武帝览奏心软,遂赦刘丹死罪,但废其太子之位。复在犬台宫召见江充,询问端地。

江充奉诏入宫,拜见天子。汉武帝观之,见其身穿妇人织丝禅衣,帽插鸟羽,走动时摇冠飞缨。更兼身材魁梧伟岸,英姿飒爽,容貌气派,与众不同。

武帝大喜,对左右近侍道:燕赵之地,果多奇士。

江充上前参驾,因善于奏对,武帝与其一番谈论,大为高兴,遂命赐宴,便加宠用。

内宫宴罢,江充谢恩,奏请出使匈奴,以平外患。

武帝因问:卿自请出使匈奴,可有成熟打算?

江充回奏:臣谓出使外国,应因变制宜,以敌为师,不宜预先打算。

武帝深以为然,命为谒者,出使匈奴。半年之后,江充果然不辱使命,赍持与匈奴单于所签和约盟书归来。武帝大喜,遂又拜江充为直指绣衣使者,负责督捕三辅境内盗贼,并监察京师豪贵子弟,侦其有无越礼之行。以此论之,江充当是中国史上首任情报局长。

当时贵戚近臣之中,多有骄奢僭越之辈。江充一一举报弹劾,奏请没收其车马,并命充军北营为卒,待命抗击匈奴。

汉武帝览疏,当即准奏施行。江充奉旨,即刻传文光禄勋中黄门,禁令该去北营待命近臣侍中,若无本人命令,不准出入宫廷,面见天子讲情请托。

贵戚子弟闻令惶恐,皆至宫门,向皇帝叩头哀求,表示情愿出钱赎罪。汉武帝允其各按俸禄爵位缴赎,数日之内,便得数千万钱,国库为之充盈,军费不愁。

汉武帝大喜,遂对近侍说道:江充忠直不阿,言语计策,皆称朕心。

江充外出巡察,偶遇馆陶长公主,坐车行于驰道。于是上前喝问:驰道者,天子及钦差专用,或传递边报所需。上至诸侯贵戚,下至黎民百姓,皆不得用。长公主为何放肆?

长公主车夫答道:非敢私用,是奉太后诏命。

江充说道:虽有太后诏命,长公主可以,随从车骑不可。

遂命部下,立将公主随从处罪,车马没收。京中勋贵闻之,无不惊骇。

江充随皇帝前往甘泉宫,遇太子刘据家臣,乘车行于驰道。便命立即擒拿,交官处置。刘据派人向江充求情:我非不舍车马,只不欲陛下得知此事。望江公高抬贵手,宽恕这次。

江充不理太子之请,径以其事上奏。

汉武帝下诏问责东宫,并赞江充:为人臣者,固当如此!

江充由此威震京师,但也与太子就此结怨,种下祸根。

汉武帝一生沉迷女色,后宫有多位佳人,此宠彼失。为重新获得帝王恩宠,后宫诸妃多请女巫入宫,试图以巫术固宠,并对其所嫉妒妃嫔,施以巫蛊之术。

一时之间,后宫迷乱不止,因巫蛊牵连朝中大臣事件,时有发生。

征和元年,汉武帝住在建章宫,偶见陌生男子带剑,进入中龙华门。因此不由大惊,怀疑此事非同寻常,便命禁卫,上前捕捉。

男子弃剑逃跑,其快如风。侍卫虽然尽力追赶,但也未能将其擒获,空手而回。中有认识该男子者,因向天子汇报:此人非别,乃是墨门高徒,人称阳陵大侠,朱安世是也。

汉武帝大怒,命将掌管宫门锁钥门候,皆都处死。又征调三辅地区骑兵,对上林苑进行搜查;并下令关闭长安城门,挨门挨户进行搜索。但亦毫无结果,朱安世竟如平地蒸发。

当时丞相公孙贺夫人卫君孺,乃是皇后卫子夫胞姊。子名公孙敬声,接替父亲担任太仆,骄横奢侈,从不遵守法纪。有次擅自动用军费一千九百万钱,事情败露,被捕下狱。

公孙贺因知天子诏令各地,紧急通缉阳陵大侠朱安世,于是上疏请奏,自愿负责追捕朱安世,为子公孙敬声赎罪。

汉武帝览奏,准其所请。公孙贺运用各方人脉资源,费尽心机,果将朱安世逮捕。

朱安世落网,反而笑道:丞相不擒我还倒罢,既捉我入狱,恐将要祸及全族!

公孙贺哪里理他?下令将朱安世立即投入监狱,换出儿子公孙敬声。

朱安世自狱中上书朝廷:丞相之子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其得知陛下将要前往甘泉宫,便使巫师在陛下专用驰道下埋藏木偶,口出恶言,诅咒陛下,以为巫蛊之事。

汉武帝贪色过度,此时身体不佳,一直怀疑有人以巫蛊之术咒己,阅览朱安世奏状,由是大怒,便命将丞相公孙贺逮捕下狱,下令严查。

后经调查,果在驰道土中发现木偶,上刻天子生辰八字以及咒语。

由是罪名属实,公孙贺父子百口莫辩,二人皆都死于狱中,并被灭族。同时还牵连阳石公主,并皇后卫子夫女儿诸邑公主,以及卫青长子卫伉,全部被杀。

卫氏在汉廷内部朋党,因此巫蛊之祸,损失殆尽。公孙贺死后,相位空缺,汉武帝乃任命涿郡太守刘屈氂为丞相,封为澎侯。

此时天下方士及各类神巫多聚集京师长安,大都以左道旁门奇幻邪术迷惑众人,无所不为。一些女巫通过钻营,至于宫中,教宫中嫔妃、美人躲避灾难办法,在每间屋里都埋上木人,进行祭祀。众嫔妃每当相互妒忌争吵,就轮番告发对方诅咒皇帝、大逆不道。

汉武帝大怒,命将被告发者一律处死。于是后宫妃嫔、宫女,以及受牵连之朝中大臣,前后共杀数百人之众。由此巫蛊之祸愈演愈烈,汉武帝疑心不止。有次白日小睡,梦见有数千木人,手持棍棒来袭。武帝霍然惊醒,感到身体愈加不适,精神恍惚,记忆力大减。

江充知道自己与太子及皇后卫子夫闲隙已成,见汉武帝已老,恐其驾崩后刘据即位,自己必被诛杀。便即定下奸谋,向武帝进奏:陛下之病,是因有巫蛊作祟,以至于此也。

汉武帝信以为然,便派江充为使,负责彻查巫蛊案。

江充奉旨,便率领胡人巫师,在京城中各处掘地,寻找木人。由此逮捕使用巫术者,夜守祷祝者,及自称能见到鬼魂者无数。并施以铁钳烧灼之刑,强迫认罪。

于是百姓相互诬指,官吏则参劾政敌为蛊,大逆不道。由是此案迅速升级扩展,从京师长安、三辅地区,乃至各郡国境内,死者共有数万人众。

汉武帝此时年事已高,怀疑周围左右之人都用巫蛊,诅咒于己。

江充窥知汉武帝疑惧心理,便指使胡人巫师檀何,上疏言称:臣见宫中,尚有蛊气。不将蛊气除去,皇上之病就不得愈。

汉武帝信之,遂派江充,复入宫中再查。

江充利用皇帝威势,直至宫禁深处,毁坏皇帝宝座,挖地找蛊。

汉武帝犹不放心,又派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人,协助江充彻查。

江充先从后宫中妃嫔各宫着手,然后依次搜寻,一直搜到皇后及太子宫中。各处地面都被纵横翻起,以致太子、皇后再无容床之地。

按连闹了数日,江充最后扬言:各宫皆有巫蛊。太子宫中找出木人最多,另有咒语写于丝帛,内容大逆不道,应当奏闻陛下。

其实所谓在东宫掘出木人,皆其事先备之,以此栽赃太子。

刘据闻言大惧,乃问少傅石德:江充诬我,如何应对?

石德进言:公孙贺父子、两位公主,以及卫伉等,都被指用巫蛊害人之罪,而被杀死。今巫师与江充又从东宫挖出证据,太子便具百口,亦无法辩解矣。

刘据:如此,我只能等死耶?

石德:为今之计,只可假传圣旨,将江充等人逮捕下狱,彻底究其奸谋。

刘据:假传圣旨,是为谋逆大罪,似乎不可?

石德:陛下有病,住在甘泉宫中,皇后与太子屡次派人前去请安,皆都未能见到。奸臣今敢公然陷害太子,则陛下是否在世,实未可知。太子岂忘秦朝,太子扶苏之事乎!

刘据:即便如此,我怎能擅自诛杀大臣!不如前往甘泉宫请罪,或许侥幸无事。

石德无奈,只得答应。

太子欲往甘泉宫见驾,但闻内侍来报:门外全是江充所派禁军,不许东宫之人出外。

刘据闻报大怒,万般无奈,只得对石德说道:便依师傅之计,立即行事!

秋七月初九壬午,少傅石德假作天子圣旨,派门客冒充皇帝使者,逮捕江充等人。

刘据戟指大骂:赵国奴才!扰害赵王父子,还嫌不够,今又来害我父子!

乃命将江充以及胡人巫师,皆都置于柴堆之上,烧死在上林苑中。杀死江充之后,刘据即派侍从门客无且,携带东宫太子符节,乘夜进入未央宫长秋门,通过长御女官倚华,将前事报告卫皇后;然后调发皇家马车运载射手,打开武库拿出武器,又调发长乐宫卫卒。

长安城中一片混乱,街市中纷纷传言:太子造反!

宦官苏文趁乱逃出,急至甘泉宫中,向汉武帝报告:太子诛杀江充,起兵造反!

汉武帝:太子绝非谋反之人。定是惧被江充等人谄害,方生此等变故。

因而派出使臣,去召刘据前来面询。

使臣不敢进入长安,行至中途而返,回报天子:太子已经造反,要杀为臣!

汉武帝大怒,且尚犹疑。

丞相刘屈氂听到事变消息,逃出长安,派长史乘驿站快马,奏报天子。

汉武帝问道:丞相而今何为?

长史回答道:丞相封锁消息,没敢发兵。

汉武帝怒道:事已沸沸扬扬,有甚秘密可言!着即捕杀叛逆。应以牛车为掩护,不与叛逆短兵相接,杀伤过众!紧守城门,决不可使叛军冲出长安!

长史以此还报丞相,刘屈氂既奉玺诏,发兵来攻太子。

太子刘据在未央宫中,向文武百官发出号令:陛下因病,困居甘泉宫中,内外信息不通,奸臣乘机叛乱。我故诛杀叛贼江充,胡人巫师,公等宜为我作证。

百官闻此,齐都称诺。

汉武帝意识到事态严重,乃从甘泉宫返回,到长安城西建章宫,颁布诏书,征调三辅附近各县军队,部署二千石以下官员,皆归丞相统辖。

刘据此时无以自辩,只得再次假传圣旨,将长安官狱中囚徒赦免放出,发给武器,统归少傅石德及门客张光分别统辖;又派长安囚徒如侯持节,征发长水、宣曲两地胡人骑兵。

侍郎马通持天子符节前来,闻说太子调兵,立将如侯逮捕处死,太子就此败局已定。

刘据来到北军大营,将护军使任安召出,颁与符节,命其发兵。

任安拜受符节,返回营中,闭门不出。

刘据知道诳军之计已被识破,只得离去,将长安市民数万人武装起来,来迎天子禁军。到长乐宫西门,正遇丞相刘屈氂率兵而至,二话不说,就此开战。

双方会战五日,死亡数万人,血入街边水沟,满城皆赤。

十七日庚寅,刘据兵败,南逃长安城覆盎门。司直田仁率兵把守城门,因觉太子是与武帝父子误会,不愿逼迫太急,故使刘据得以逃出城外。

汉武帝诏派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携带皇帝谕旨,进宫收回皇后玺绶。

卫皇后不愿受辱,饮鸩自尽。

战事已毕,天子诏命叙功:马通擒获如侯,立有大功,封为重合侯;长安平民男子景建,跟随马通擒获石德有功,封为德侯;商丘成奋战擒获张光,亦封为侯。

叙功已罢,然后罚罪:任安老于世故,虽未从太子造反,但亦未制止,是欲坐观成败,对朝廷怀有二心。田仁纵放太子出城,与谋反同罪,与任安皆判腰斩。东宫门客凡曾跟随太子出入宫门者,皆都一律处死;凡随刘据谋反者,一律灭族;凡非出于本心,而被刘据挟迫参与叛乱者,一律放逐敦煌。命在长安各门设置屯守军队,诏捕太子。

群臣闻说皇帝诏捕太子,不知如何是好。壶关三老令狐茂闻此,仗义上书。其书略云:

人生在世,父天母地。故天平地安,阴阳和调,物乃茂成;父慈母爱,室家得中,子乃孝顺。阴阳不和,则万物夭伤;父子不和,则室家丧亡。昔者虞舜,孝之至也,而不中於瞽叟;孝己被谤,伯奇放流,骨肉至亲,父子相疑。由是观之,子无不孝,父有不察。皇太子为汉适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宗子。江充闾阎隶臣,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迫蹴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谬,是以亲戚之路鬲塞而不通。太子进则不得上见,退则困於乱臣,独冤结而亡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臣窃以为绝无邪心。昔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其罪固宜。陛下不省,深过太子,发怒举兵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言,辩士不说,臣窃痛之。唯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臣不胜惶悚,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阙下。

奏章递上,汉武帝感动醒悟,但未公开颁布赦免太子诏书。

太子刘据向东逃到湖县,隐藏在泉鸠里。地方官闻讯前来围捕,太子量难逃脱,便紧闭房门,自缢而死。太子妃良娣及其二子,皆被官兵杀戮。最后只余一个皇孙,尚在襁褓之中,被廷尉监丙吉发现,隐藏衣底,还家交给夫人照料。

征和三年,守卫汉高祖祭庙郎官田千秋上奏,为太子刘据鸣冤。其奏疏略云:

子用父兵,罪应鞭笞。太子误杀,又有何罪!臣冒死上奏,以为太子辩冤。

汉武帝览奏,霍然醒悟,诏升田千秋为大鸿胪,下令将江充满门抄斩,烧死苏文。因怜惜刘据无辜遭害,便在皇城内修建思子宫,又在湖县修建归来望思之台。

直到此时,太子冤仇终于得报,汉室朝野却亦元气大伤。

太子得以平反,内侍郭穰密告天子,说丞相刘屈氂夫人诅咒天子,并与贰师将军李广利之妻共为祷词,欲祝昌邑王为帝。

汉武帝览奏,因思太子含冤,皆因丞相率兵逼迫之故,命将刘屈氂腰斩于东市,其妻则枭首华阳街。李广利妻子,亦命逮捕入狱。

李广利当时正在前线征战,得知妻子被捕消息,仓促出击匈奴,以求将功折罪。未料一战兵败,遂不敢再回长安,便即投降匈奴。可叹边关大将,亦被巫蛊之祸牵累。

镜头闪回,叙说李广利来历。

李广利者,中山国人,皇子昌邑哀王刘髆舅父。另有二弟,一名李延年,一名李季。

时有中亚古国西域大宛,位于葱岭西北山麓,天山山脉西端南麓,盛产宝马,因汗出如血,故称为汗血马,又被誉为天马。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时曾见此马,回报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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