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闻言大怒,“不是告诉过你吗,做人要有骨气,怎么能随便对他人下跪?!”
贺良满脸泪水,带着哭腔,呜咽道:“可是我不想娘亲死,我想和娘亲一直在一起!”
妇人怒视着自己这个儿子,冷声道:“你以为你这样治好了我,我就会认你这个儿子吗?我的阿宝没有骨气,那就不是我的阿宝了!”
贺良满脸泪水,他此刻只是觉得委屈,他只是想要治好自己的娘亲,哪怕自己的娘亲生气。
“娘亲别生气,儿子知道错了,娘亲咱们先治病,到时候娘亲不管怎么责罚我都行。”
贺良一脸期待地看着年轻道士,祈求道:“神仙老爷先帮我娘亲治病。”
妇人怒视着贺良,沉声道:“住口!”
只是这会儿云间月的声音又淡淡响起,“跪也跪过了,此刻治病与否,都已经是跪过了,你是想要他这一跪白跪?”
妇人听着这话,有些茫然。
云间月面对贺良愿意耐着性子考验其品性,但面对这个妇人,他并不愿意多浪费太多时间,他随口道:“贫道欲收他为徒,那一跪也不算白跪。”
妇人这一次有些神色复杂,镇子为何太平,为何这些年他们都没有闹过妖物,全因为身后有那么一座道观,如今观中神仙愿意收自己的儿子为徒,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神仙老爷是说真的?”
她看着云间月的眼睛,很担心这个年轻道士只是随口一说。
云间月缓缓点头,若不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他是绝对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贺良身上的。
只是没等妇人说话,贺良便马上摇头,“不行,我要一直陪着娘亲!”
妇人皱眉,想要说些什么,但云间月抢先一步,“道观便在山后,你愿意每天下山便每天下山,无人拦你。”
贺良听到这里,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云间月取出一颗丹药放在贺良手里,淡然道:“还是那句话,一刻钟,我只在院子里等你一刻钟,你若是愿意,你便出来,我领你上山,若是你不愿意,我便独自回山就是。”
云间月走出屋子,在院子里站定,看着今夜的月光,神情淡然,修行者的传承大多以师徒的方式,只是大多数修士收徒的年纪都会极大,像是云间月这般的年轻修士,很少有在这个年纪便起了收徒之心的。
只是凡事总有例外,贺良那个孩子,他已然看过,根骨不错,一番考验之下,心性也是不错,既然相遇,他便相信这是缘分,收徒便在此刻收了就是。
……
……
小半刻钟之后,贺良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坐在台阶上的云间月,此刻他的眼泪已经干了,来到云间月身旁坐下之后,他摊开手,那颗丹药还在掌心。
云间月看着那颗丹药,有些好奇问道:“理由?”
贺良说道:“我爹是死在那座长城上的,我要为他报仇。”
云间月淡然道:“你若是以后愿意去那北境长城上和妖物厮杀,也没人拦你。”
贺良忽然问道:“上了那座山,进了道观里,我还算是梁人吗?”
方外修士们对大梁百姓的态度,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即便他们身后那座山中的神仙不是这样,但总体来说,他们也属于是方外修士。
云间月说道:“要做什么事情,向来和身份无关?”
贺良轻声问道:“那以后我站在哪边呢?”
云间月平静道:“你站在对面,我也不在意。”
贺良摇摇头,“可我在意。”
云间月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这样啊。”
云间月继续说道:“既然有此想法,我也不强求,丹药赠你,算你请我吃饭团的回礼。”
说完这句话,他便要起身,他这位道门双壁之一,天底下有数的年轻天才看中了一个弟子,却没能收入门下,传出去只怕会遭人笑话,但他并不是太在意,缘分这个东西,他看到贺良是有缘,贺良拒绝,便是无缘。
因缘而来,无缘而走罢了。
只是贺良还是摇头,悲伤道:“神仙老爷,你也请我吃了一顿饭,扯平了,娘亲不会吃这颗药的。”
云间月看着贺良,有些好奇道:“你娘亲到底是个什么人?”
在生死之间,能够坦然去选择死亡的人,从来都不是寻常人。
贺良想了想,摇了摇头,其实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娘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小就只知道自己娘亲很严格,一直教导他要有骨气,不允许不劳而获,不允许随便接受别人的善意。
“她活不了多久了。”
云间月摇摇头,拿起那颗药,起身离开。
贺良一脸悲伤,但还是很快在后面说道:“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神仙老爷!”
云间月没有理会,只是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贺良,问道:“不想站在这边,那么你大概就只能做一个武夫了。”
贺良一脸茫然,不太明白武夫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云间月看着贺良,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能遇到一个叫陈朝的家伙,你或许可以认他做师父。”
“那是谁?”
“是个很有意思的武夫。”
云间月想起那个曾经和他一战的年轻武夫,摇了摇头。
贺良还是一脸茫然,只是他很快便记住了那个名字,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或许对他很重要,他很快张口问道:“他在哪儿?”
云间月看着他,平静道:“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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