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双赢的局面大家各取其需有什么不好?”
“好很好!”他倏然转身剑眉在父亲眼底微挑:“只一样不好她是那女人的侄女。”
“诙谐!”晏董事长无奈仿佛所有的霸气突然被卸垂眼低望着儿子。
“爸爸我不介意再跟您说一遍!”他转身跌回沙皮坐椅中任其转动:“那女人只是我名义上的‘小妈’并不是我亲生妈妈。我晏诙谐只有一个妈妈:柏梦含。虽然她已经去世但仍改变不了她唯一的地位。你和那女人结婚甚至生儿育女我都不反对因为那是您的权利也是您的自由。可是我晏诙谐!今生今世就只有一个妈妈。她柏梦琳想要越祖代匏干预我的婚事no way!本来只要与她无关您给我分配怎样的女人我都不介意也不会反对。但是现在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对你说——‘不’。因为选择什么样的女子做我老婆也是我的自由我有这个权利。”
晏全冷静地望着这些话一句一句地从儿子嘴里吐出似乎忘了回应直到他全部说完才瞪大了眼睛。怒吼:“晏诙谐你……”
“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就断了你的路断了给你的一切。”晏诙谐笑笑嘴角爬上了一抹完全觉察不到的笑容:“我知道你会这样说。这句话从你娶那女人进家我就一直在听。”他起身凝住笑容:“可是爸爸到了今天你已经威胁不了我了——你以为没有了我晏氏还可以营运如常?你不妨让会计师算算看没有了我晏氏将少赚多少?一千万?两千万?还是一亿?爸爸——”他反复叫着父亲:“让我再告诉你吧——财富与自由我一样也不想舍弃也不会舍弃。”
“……”望着儿子伟岸的背影离去任由那厚重的关门声砸响坚强如石的董事长忽然双腿一软砸倒在身后的躺椅上。
琳琳琳琳!
董事长点燃了雪茄望着缕缕青烟额上现出了别人永远都没机会看到的无奈——诙谐他……他还是认定了梦含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为了他拒绝再生育这样牺牲……值得么?我想他是永远也不会谅解你也不会谅解我的。
直到前一刻当儿子说出“你再也威胁不了我”的一番话后董事长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多年来一直隐忍一直默默辛劳。原来他的付出不是没有代价的。他不是为了这个家也不是为了他这个父亲他为的只是有一日的取代。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妈妈的。
晏全还记得十四年前儿子对着现任妻子的大吼。
当儿子一天天长大再也不沉迷漫画着手经营起生意的时候。他还一度的感到欣慰认为儿子终于是懂事了。可是没想到原来儿子一切的牺牲都是要抓住他要抓住他妈妈留下的一切包括财产包括爸爸。
如果我再不努力做事我怕连爸爸也会失去的。
儿子天真稚嫩的话清晰如昨可是晏董事长却再也能像当日一样笑笑了事。
诙谐他真的是长大了。
他吐出了最后一口烟雾慢慢龛眼。
“阿全柏家的女儿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礼人家是给你外公面子才同意介绍女儿给你认识的你要争气好好表现!”
迈着泥泞的小路父亲还在儿子耳边不停低咕。
如果是好女生就不用走相亲这条路了提亲的人早把门槛给踩破了。
晏全小声低语走在前面的父亲当然听不到这话。他的一门心思都在幻想着怎样把柏家长女娶进门然后等着一年抱两两年抱三。
“来来来里面坐晏兄何必这么客气呢也就是来坐坐还买东西做什么?”
“小小心意小小心意。”晏全照着父亲的吩咐小心应对。
“爸!我未来姐夫到了?”爽朗的笑声瞬间砸出小女孩穿着碎花裙子马尾在背后一甩一甩的。
这个笑容很灿烂。
到了今天晏全仍然认定当初打动他的只是这抹阳光般的笑容。
“没规矩的丫头今天有客人呢。”柏鑫喝斥着女儿转头陪笑。
“有规矩的来了。”柏梦琳玉指伸出往门外一指。
“晏伯伯好。”一脚踏在门槛上身穿淡紫色时装裙的女子欠身对着屋里人露出了标准的微笑。
“这个笑不露齿呀只有姐姐才会。”柏梦琳一把将姐姐拉到晏全身边拍拍手掌:“姐这位就是未来姐夫了。”她停住手掌向晏全凑近了几分笑笑:“你长得很帅哟将来找对象我也要找和你一样的。”
“梦琳。”柏鑫大喝一声转头向晏父陪笑:“傻丫头不懂规矩晏兄别见怪。”
“哪里哪里。”
“是呀。”晏全也是一笑对着柏梦含还礼:“柏小姐真是好人才。”
他坚信这句话形容的是现在的妻子柏梦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时却要对着梦含说呢。
晏全叹了口气重又闭上双眼。
八十年代的中国刚刚结束了文化大革命的洗劫进入改革开放的潜伏期。那时的谈恋爱说到底也就是相亲然后等着介绍人来问彼此的意愿再然后就是领结婚证办喜酒。
所有的一切都很程序化中间没有漏*点没有欲言又止更没有依依不舍。
望着全家人为自己的婚事忙出忙进他好想对父亲说:“爹好像结婚的人是我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决定呢?”
可是爹妈笑得合不拢的样子让他不忍。
反正以前很多夫妻在结婚前都是没感情的爸妈甚至是到了结婚当晚才第一次见面可是你看看他们多恩爱。
一直支撑着他的只有这个信念。
他很想再见见他的小姨子那个让他一动心波的快乐女孩。可惜自从那次相亲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那抹惊人的笑容了。
可能……这丫头在避嫌吧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已经是他姐夫了。小丫头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其实……还是有很多心眼呢。
四、一抹阳光
“你……你说什么?”虽然郑老医生已经做第三次解释了但程晨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是说我得了癌症还是末期。”程晨忘了该做何回应不停地摇头:“不可能我不可能会染上血癌的。我……我已经听专家的意见每天饮茶喝鲜榨果汁。而且而且我连洗澡的水都是矿泉水怎么……怎么……”
像她这样的反应郑医生已经不再感到陌生。不管对什么人来说对死亡的恐惧都是一样的。
“程小姐”他长叹了一声以一个长者的身份说:“我替你通知家里人吧有他们的关爱说不定……”
“有他们照顾我我的病就会好吗?”她突然抬头问。
“有……有这个可能……”“我问的是绝对的可以不是可能。你告诉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治好我的病完全治好。”
“……”老医生任由病人抓着不做反抗也不做回应。这样的激动是必经的过程。稍后他们就会安静并接受现实。
“算了”她忽然放开医生轻叹:“这病又不是你传染给我的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是注定的。”
妈妈你知道么原来你的担心是对的。那些细胞在你注入针水的时候就已经潜伏在我血液中现在它们已经复活要吞食我了。
“我不怕。”程晨忽然抬头望着眼前的长者:“谁说了血癌就一定没治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敌的一定有东西可以克制癌细胞只是你们没找到是你没本事。”
郑医生抬头望着这个怪异的患者。以前有类似病情的病人他们都选择隐瞒因为说到底那些死于癌症的不是癌的侵入而是患者自己。说到底人都是怕死的他们都是被癌症这个词给活活吓死的。以往在有患者知道自己的病情外他这个当医生都要想尽办法让病人看开让他们有活下去的信心。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却反而质问自己向癌这个东西宣战了。
简直不可思喻!
“可是眼前你还是要接受化疗等待合适的骨髓捐增。你可以通知家人说不定他们可以帮你。”
“我的父母已经填报了名字你可以去查如果合适就替我通知他们如果……就别去打扰他们了。否则……”她忽然抬头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瞪着老医生:“我将起诉你根据法律规定病人在就院期间是有隐私权的。还有我的医药费我自己会交您就别操心了。”说着手一伸递到了医生眼前。
郑军忽然觉得有点木然像被控制了一样低头写字然后将住院单及交费申请递到女患者手中。
“谢谢。”女患者低头做出对长者恭敬的姿势:“谢谢您。”
“唉……”在患者与护士都退出门外老医生才将憋了许久的绝望叹出。关于这种病的治疗是完全要靠天意的。有时候你觉得很有希望结局往往叫人失望有些时候你觉得没戏了嘿……老天偏就让你拨开云雾见月明。
“下午有没有人找我。”晏诙谐一手按在玻璃门上回头问秘书。
“有啊有……”
晏诙谐一抬手止住她的长篇:“我只问帅明晖与唐宇?”
“噢他们已经在里面等你了。晏先生长江医院……”
晏诙谐回头做了个禁止的动作推门而进。
“找到没有?”他用力地将自己扔在沙上转头望着左右两位老友目光急切。
“好歹你也是求人。”帅明晖撇头诡异地一笑:“怎么也该来杯咖啡吧?”
“废话。”晏诙谐双手环住唐宇笑容暧昧:“宇兄你说我知道一向只有你靠得住。”
“……”帅明晖张大了嘴扬着手中的文件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早知道你小子爱眩耀了激将法对你最有用。”他一把抢过对方的文件翻开一张清新的面孔便立于眼前。
“没想到她现在长成这样了。”就像父亲回想起活泼的宝宝一样他额头爬满笑容:“看样子是比小时候精明多了……”
“晏少……”左右老友一起大叫。
“好好——”晏诙谐合手转头:“香榭酒楼好吗?我叫秘书订位子然后泡澡、桑拿外带海南双飞七日游我请。”
唐、帅两人带着满足的奸笑架起他:“那还差不多。”
“郑医生我真的有要事要出院。”程晨惦记着下星期的官司再一次拉着郑医生的衣袖哀求。
“不行。”经过几天相处对这个患者郑军已心生怜爱她的倔强与不屈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居然有几分相似。
“可是出院还是住院好像是我这个做病人的权力你不能侵犯呀。”她又摆出了她的专业借以要挟。
“可以”他回头微笑:“只要让你的父母来给我签一个字我就可以让你走立刻。”
“你……”对方也是下得了狠手的人出口便拿住自己的要害。
妈妈是那么认真的人当看她二十几年来对自己的过份呵护就知道她是多么的在乎自己。如果……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竟然得了血癌她一定会将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照这个逻辑算下去恐怕不等自己的白血病作她早就因自责而亡了。
不行千万不能让妈妈知道。
可是小洋的官司怎么办?怎么办呀?
算了还是专心养病吧!我的左手已经挽住死神的肩膀了右手还想着在生死薄上为他人改写命运。这……不是太讽刺了么?我一定要活着快乐地活下去。人生有那么美好的东西最起码——还有很多帅哥都没看过呢老天怎么忍心让我去死。
呵等哪天病好了我一定要到金马碧鸡去看帅哥我可以一边唱人鬼情未了一边数帅哥。哪个帅哥轮到最后一句歌词我就主动迎上去认识他嘿嘿!就凭我陈大状集美貌智慧于一身还不回眸一笑倾帅哥。
这样想着她又开心了起来甩甩马尾在走廊上哼起歌来引得无数医生护士侧目。
“这两个臭小子!”一脚踢开办公室的门甩开手上的文件夹拿起电话接听心里却忍不住恨恨:“就只会骗我的海南七日游等他们回来看我不一个个打成椰子头。”
“晏总……”年轻女秘书推门优雅的低头:“长江医院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你了他们说您填写的骨髓捐增申请有了合适移植的人……”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好我马上来。”
放下电话晏诙谐抬头一脸沉重:“董事长有事找我我得过去一趟对了张小姐你刚才说什么医院是不是有客户生病了你替我拿主意送个果篮去吧就这样。”
年轻的副总脚步匆匆等说完这句话时身影早已消失在楼梯转角。
“可是……”女秘书张大了嘴做为全公司最难饲候的老板她可不敢太大胆。可是……那份申请表不是他心甘情愿真报的吗?怎么现在要实施了却又装失忆。
唉这些有钱人的心理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
张小姐为老板关上门坐回自己的桌前继续整理文挡。她却没有觉原来自己也同样和古怪老板一样轻视生命——那张长江医院传来的传真被她一翻手就进垃圾桶了。
五、向左走、向右走
“你在干什么?”
推开门看见满地的废纸和书籍老成的郑军不由膛目居然忘了保持他专家的仪范。“噢”程晨甚至连头都没抬左手继续翻书右手持笔不停地勾画:“我想查查除了等死还有没有其它方法可以救我。”
“……”郑军及时捂住胸口才喘过这一口气来——这样直死生死却又这样的满不在乎。就连他这个医生的存在都觉得是种多余。
“呵……”终于叹出了之口气郑军捡起地上的医书走到床边:“这些事不都有我……”
“算了吧伯伯。”她终于住手抬头还把称呼给改了:“伯伯你不是只有我一个病人。根据法律的公平原则你没必要对我特别关心。而且这也是‘犯法’的我随时可以告你。”
“你呀!”老医生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头说:“每天都法律规条挂在嘴边你不累吗?”“不累呀!”她仰起头:“你不也每天将心跳、血压、心律都挂在嘴上而且还衡出正常与否难道你累了?”
“……”他只能一笑无语。
“噢对了。”程晨坐直了身子:“找我什么事?”双目一聚声音陡然提高了数个分贝:“不会是又要交医药费吧?”
“不是的。”老医生微笑着:“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程晨精神一抖霍地从床上跳起:“是不是……我的病有救了!”她的声音居然开始抖:“你……你们找到和我匹配的骨髓……的那个人了?”
“嗯!”对方点头。“那太好了!”她忍不住抱住郑军大叫:“我终于……终于可以去北京看奥运了。我还可以……可以去金马广场看帅哥我……妈妈终于可以放下二十几年的心理负担了。”她已经竭力控制但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留下噙着幸福。
“只不过……”他忽然开口:“我们还没联系上对方。”
“……”她放开医生脸色登时凝住了不懂。
“对方是上市公司的副总裁……”他缓缓地开口双目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可能是对方事务太忙所以至今都没能联系上。”
“那么!”她忽然觉得无力一屁股坐倒在床上:“有没有可能对方根本就不愿意。”
“不可能!”他马上回绝:“如果不愿意他就不会填那份申请表了。”
“嗯!”怀着对医生的信任程晨低头答应。
关上门出来老医生眼里却布满忧虑——像这样的例子他已经不再陌生。很多人在填写志愿时一副大仁大义简直就是大侠托世。可真正要他出手又推三推四想尽各种主法拒绝。对于晏诙谐的失踪似乎早在他掌控之内。这些上流社会的有钱人做善事只不过是一种手段。也许当初在填表时还上电视做过专访呢。现在……新闻价值已获他还记得有这事生?
“看来”他一个人喃喃:“丫头是在劫难逃了?”
警钟再次拉响是32号床程洁。
郑军的瞳孔瞬间放大以年轻人才有的健步转身直奔手术室。
“你们说——”晃着人影的办公室里晏诙谐指着刚从海南玩回的猪朋大思:“我是不是有理由火!”
“一千个火的理由。”唐宇扭着屁股站起双手做势乱弹继续用他左得可以的腔调高唱:“一千个火的理由……”
晏诙谐和怒无可遏抓起桌上的文件就砸。
“妈呀!”唐、帅二人笑着躲开。帅明晖整整衣服从公文包掏出一包东西掷到桌上笑笑:“我们给你的都是真实资料你找不着人家说明你们没缘想想看她那天也是去相亲的。虽然找错地方、找错人。但人家想嫁已经是显而易见的……”看见对方的脸色由红至白再到黑他赶忙陪笑:“大家兄弟一场我们就算掘地三尺也会帮你挖出来的。”
掘地三尺?
什么人要掘地三尺死人!而且还是埋了的那种。
看见对方又要做帅明晖手快摁住对方的双手咧开嘴笑:“现在是公司你就算不给我这个帅哥面子至少也该顾忌下你副总裁的形象吧。唠这是我们从海南带来的礼物三千里呀!够诚意吧来看看!”
贝壳!
而且还是一堆滇池边就能捡到的。
“……”晏诙谐缓缓拿起这包礼物转头目光“嗖”地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
“我知道我知道。”唐宇见谢明晖一个人扛不住了马上陪笑:“你想要的是一条美人箅……”他不客气地接过秘书揣进的咖啡低头喝了一口:“可要真有美人鱼我也留给自己了怎么……”
“你还敢喝我的咖啡。”晏诙谐一字一句抓起手中的贝壳就要扔。“慢着晏少。”帅明晖拉住他颤抖的手陪笑:“我想你已经去过她住的地方也去过她工作的律师行。”晏诙谐转头脸上一副“那又如何”的表情。
“那样就说明我们没骗你呀。说不定她旅行去了也说不定……”
“和人相亲成功结婚去了。”唐宇喝干手上的咖啡不紧不慢地说同时举起双手以防晏诙谐再次暴力侵入。
“……”晏诙谐却没有作脸色黯了下来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还能说什么呢?唐、帅两人是自己的朋友不是沙包做人不能太过火打了两下泄过就算了。想想看自己虽然是豪门公子巨商之后但俊美的外表掩映下却是那颗老成的心。
十六年前!十六年前他只十三岁但那时的他已经是成熟男人的标准了——十岁那年妈妈死于意外做为公务员的爸爸就很少陪他了。海南双飞却是个意外。而且意外之外还让他认识了看上去心智未开憨纯天真到笨得可以的女孩儿——程晨。
少年老成的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十几年来每当他抱着其它女子的时候他脑海里都在想她想像着怀中的女子就是她。
那年五一以后父亲就辞去公职下海了。
他本以为父亲如此拼命只是为了让他生活的好一点可残酷的事实却让未成年的他跌落失望。一年后全家高高兴兴的大摆晏席父亲挽着小姨出现并向他宣布:“以后她就是你妈妈。”
所有的一切没有在乎过他也没有问过他一声自己的想法。
他终于知道父亲丢了公职下海经商只是为了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可是妈妈这个数学天才却认定了只有一个。
数学的答案都是唯一的妈妈也是。
这是半夜柏梦琳走进房间为他盖被他对她大声的警告。
然而也只有这么一次。
如果没有你这女人我妈妈是不会死的你是害死妈妈的凶手。这句话彻底粉碎了这个家庭也粉碎了他对幸福的幻想。
从此他的生命于爱无关。藏于他记忆深处唯有那个女孩那个一笑就可以融化大海的女孩——程晨。
本来他已经不再怀有幻想决定就此放弃与任何女人都可以结婚。
可是希望来了任何人都跑不掉。
当他知道原来对方一直都跟他生活在同个城市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而且由于同样的糊涂他们差点就可以遇上。可惜所有的一切都粉碎于错过。如果那天不是谢明晖替他相亲他那就可以抓住他幸福的绳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这样擦身而过了为什么?
“为什么?”他定定地望着眼前老友喃喃。唐宇二人给吓了一跳相识十年他俩从未见到大少爷如此认真的样子认真到连空气都凝住停止不动了。
“伯伯!”被人推出化疗室一只手抓住了肿瘤专家声音低咽:“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所有的防线好像已经全部撤离程晨美丽的双目中迸出几道泪水哽咽地说:“我只想知道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郑军居然现自己的心颤了一下面对如此干净的女孩他突然有了说谎的冲动。
“不要再骗我了。”那只手抓着他不放“求您?”
“本来……”他望了所有的护士一眼开始说话:“本来你应该还有六个月的命但现在……我猜想可能是昨天受了大喜大悲的刺激程晨你应该……”
他想起昨天女孩知道自己得救后的狂喜之后脸色白了起来然后进急救室。这一路走下来他觉得自己越界了。自己只不过一个医生每天动手术救人三十多年下来他警记住自己的原则:绝不感情用事。可是这次这次自己却是那么渴求拯救对方以至于害得她病。是自己是自己害了她呀!
“六个月!”程晨没有听他下面的话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放开抓着医生的手摇头:“不可能我怎么会只有六个月的命呢我还没有结婚生子还没有成为国际法律之星我怎么能死?我……我还要到北京看奥运呢……”
我还没见到晏诙谐呢!
她没有说出心底最热切的要求任由泪水滑落。
“别这样……”郑军扶住她颤抖的身子安慰:“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是的我不能绝望。”她抬起头来眼中兀自含着一泓清泪但整个脸庞都扬溢着一股动人的光辉说:“在爱迪生明灯泡之前没人知道用电灯来荧造亮光。你们……又怎么知道这世上就没办法救我呢。一定……一定是你们没想到我要转院。郑医生我要转院。我要去上海去北京我的病一定会治好的。我一定要活着……”
她开始激动起来抓着医生的手不放。
有人倒了下去手术室的灯再次亮起。
“心律72高压1oo低压4o……”护士报告着病人的资料等待医生的指令。
“当大海流泪时就会留下璀灿的珍珠。”那个声音又回荡了起来转头对着她微笑:“所以当大海涨潮时如果我们在每一浪的退却前大声许下心愿那海仙就可以帮我们实现。”
“可是我没什么心愿哪。”程晨望着他说:“我所有的心愿妈妈都会帮我实现的。”
“嗯。”晏诙谐点头继续笑笑:“那我说出我的心愿吧我的心愿……只有海仙才可以做到。”
“喂……”男孩将手放在嘴边开始对着此起彼伏的大海叫喊:“我要娶程晨做媳妇我要程晨做我媳妇。”
“……”程晨睁大眼睛望他晏诙谐笑着回望她拉起她的小手两只紫玉镯并列在一起:“叫啊跟着我一起叫。”
“我要嫁给晏诙谐!”
“我要娶程晨做媳妇!”
海滩上的回喊震住了潮声一道紫光冲天而下将一切吞蚀。
“快看程晨海仙答应我们了他答应我们了。”在紫光的笼罩下海中升起了梦幻的紫烟那个声音好像童话中的女仙一样动听:“祝福你我的孩子你们会得到幸福的。”
你们会得到幸福的昏迷中床上的命人忽然喃喃了一句。
将近五十岁的郑军已经很久没拿电击了可是望着程晨的心电图趋于水平他只能聚起所有的力气拼命。
五、幸福的瞬间
“长江医院了传真过了为什么不通知我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替老板做主。”晏诙谐目如冷电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秘书。在不能动用公司的人力物力也不能公开寻人的情况下他只能请私家侦探出手。结果出来却让他不敢正视——程小姐现在入住长江医院听说是得了白血病正等待着骨髓的捐增而那个人就是你。他们过传真给你的晏先生你没收到吗?
一定是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她想侄女嫁进晏家已经不是一年的事情了。可是……就为了晏家的家产她们居然可以枉顾生死十九年前她这样十九年后她还这样。柏梦琳为什么你就是要毁去我的幸福呢。为什么!这笔帐我日后会慢慢地算。
“晏先生我……”女秘书抬头虽然自己没做错事但眼睛竟然不敢与他的目光对抗避了过去。
“好了。”他无力地挥手:“你去会计部领薪水吧从现在起我不想再见到你。”
“晏先生……”她抬起头来望着他居然不敢相信——自己从毕业就在他手底做事五年来从没迟到也没请过病假他居然为了这点儿小事就辞了自己。
“还要我说什么?”晏诙谐站起身来扳着脸说:“还不去。”
下楼唐宇两人早为他准备好了汽车直奔长江医院。
“护士小姐我就是给32床捐增再造干细胞的快!快准备手术……对了我还是先看看她吧她的病房在哪?”
当班的护士抬头望着这个冒失的帅哥。他头凌乱脸上满是汗急切的神情就像未成年男孩第一次去跟梦中女孩约会。手掌抬起被他摸过的地方温了一片可以看出他满手都是冷汗。
32床再造干细胞程晨!
这些信息在护士脑中闪烁晏诙谐却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对着窗上的玻璃整理仪容。
“郑……郑医生……”护士回过神来正好看到回院上班的专家怆促之间给怔住了。
“嗯……”郑军像往常一样点头。
“郑医生……”年轻的护士站起身来指着晏诙谐:“他……就是原本给程晨捐赠干细胞的他想看看她。”
“噢是吗?”郑军有意识地望了他一眼自己喃喃:“终于还是出现了!”
“郑……医生是吗?”晏诙谐走上去很有礼貌地伸出手:“我是晏诙谐。”
“嗯。”郑医生伸手和他握住转头望着护士小姐神色冷淡:“那就带他去看看吧。”
“啊……”她张大了嘴但仍是不情愿的点头:“是!”
走进这个冷得可怕的地方他条件反射性地打了个冷颤耳边护士小姐的声音在一旁提醒他:“程小姐的死亡时间是昨晚19:32她的父母到外地旅游去了正在赶回途中。”她说完这句话生怕晏诙谐再问她问题及忙退出这冷得怕人的太平间。
冰冷的房间内摆着冰冷的床一切都是阴森的惨白。
晏诙谐蹙着眉好像有一种力量从他体内抽离。十九年前的情景回放在他脑中那时他十岁现在二十九岁。相同的只是那股绝望那股犹如天要塌下来的绝望。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铁床伸手揭开那灼眼的白布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禁止只有脸上悄悄滑落地粘性液体。
“晏少!”两个惊呼打破沉默是唐宇与谢明晖。
然而晏诙谐没有回应只是定定地望着眼前这张脸这张他找了十六年虽然惨白过头却依旧美丽的脸庞。
他轻轻地握起对方早已冰冷的手两只相同的紫玉手镯终于相遇在太平间惨淡地余光下互放出耀眼的光辉。积攒了十六年的语言在此刻突然为之一凝他呆呆地注视着眼前惨白的脸孔不敢出声只是任由眼中的泪水跌落一颗颗地砸在那对紫玉手镯上。
“晏少!”两个好友同时出声但晏诙谐几乎已经没有反应的力气。十六年了世界上也许没有人能相信会有一个人如此痴傻地等另一个人而且还等了十六年。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的一切就这样错过了。他的一生到底都做了什么拥有过什么错过了什么。在他忙着寻找她的踪迹时她其实就在病床上绝望地等他的出现。他原本是可以救她的也许还可以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是没有他们就这样错过了错过了一生。
晏诙谐你的一生注定了是要错过的。
他突然低头吻住了那片冰冷的唇。原来他的世界真的是与幸福无关。这个结局早在十九年前就已经注定。那时他失去了母亲。
( 爱的诱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