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济宁,京杭大运河一侧的山丘顶部。此时正有两个男子,在俯视着下方拥堵不堪的运河。
其中之一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他一身素白长衫,气质俊逸出尘,面貌则冷峻清雅,脚下踏着飞剑,竟悬浮于一尺之上的空中。
另一人则是三十岁许的年纪,身材高大,仿佛铁塔,一张脸则仿佛是刀刻斧凿,饱经风霜。身后还背负着一把黑铁重剑,让他的气质沧桑冷肃。这位正面现不耐之色:“可以说了吧,究竟要我做什么?”
“杀一个人,”那位御剑而立的少年伸出手指往下面点了点:“靖安伯李轩,最多半天后,李轩他们的船就会经过此地,我要你配合下面的那些人杀了他!”
那负剑中年闻言,却是一阵愣神:“你确定?你们不是号称万世仲裁,天道执法吗?据我所知,这位靖安伯,可是当今之世的正道栋梁,似乎还是理学的护法,与你们应当是一路人。”
少年斜目看了他一眼:“是一路人,然则此人,他扰乱了天机,混淆了时序。所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可有人告诉我,未来的时光长河,却将因他而失序。”
负剑中年蹙着眉头,然后一摇头:“不懂!可以你们的能耐,想要杀他还不简单?即便是你,一根手指头就可将他碾死,就非得我出手?”
“此人修为还未至天位,按照古老以前的天规,我等无法对凡世之人出手。”
少年说话的同时,将双手背负于身后:“夏侯婴,你可是怕了?如果心有顾虑,我可以换人。”
“我怕个鸟!”名叫夏侯婴的负剑中年眼中现出了一抹恚怒与无奈:“那家伙虽然背景深厚,可那天师府,江云旗,我却没放在眼里。唯独一人,大晋的于少保,他若要对我出手,这天上地下,我无处可逃。”
“于杰?”那少年唇角微挑,含着几分哂意:“于杰又如何?这位大晋少保,一样得由我们摆布。你不如想想李遮天,为何这么多年都能逍遥快活?”
夏侯婴的瞳孔顿时扩张,心脏则微微收紧。
修行界中其实早有传闻,李遮天之所以能在六道司黑榜第一位一呆就是二十余载,就是得了某个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力量庇护。
少年又转过了身,冷眼看着夏侯婴:“去杀了李轩,然后将他的文山印给我取来,我会给你想要的天位之钥。”
夏侯婴的目光,则是微微闪动:“我听说,当初虞子留下的文山印,乃是这世间唯一可能粉碎天道枷锁,唯一可能对抗你们——”
嘤!
夏侯婴的语音戛然而止,这是因一道犀利无匹的剑气,蓦然从他的面颊掠过,在他的脸上割出了一条血痕。
“你越界了!”此时少年的气息冰冷,他黑色的瞳内杀机盈然:“你问得实在太多了,让我有点后悔选择了你。”
他见夏侯婴再无任何言辞,就直接飞空而起:“我已经给你机会了夏侯婴!究竟作何选择,由你自己决定。”
当那白衫少年远去,夏侯婴的面庞顿时微微狰狞。可半晌之后,他却长吐了一口浊气,从背后拿下了他的重剑。
※※※※
当李轩他们的快船到了台儿庄附近,李轩与江含韵之间的‘汞桥’就已经化作粉末散去。
由于李轩出力过猛,他们提前半个时辰,完成了‘神天双元法’的第一步。
在这之后,江含韵第一时间就从小乾坤袋里面拿出了一块抹布,很仔细的将地面抹了抹,又用电流扫过一遍,蒸发出了许多可疑的气雾。
“李轩辛苦你了。”
江含韵匆匆说完这句,就满脸羞涩,逃也似的离船而去——她还得赶回金陵,明早得去朱雀堂应卯当班。
李轩则不甘的喊:“你先别走啊,我们聊一聊,喂喂!”
可惜那个窈窕的身影,已经越去越远。
李轩的气色不由一阵萎靡,显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态。
完成‘神天双元法’之后,他其实是神气完足的。
可问题就在于他目前的状态,过于神气完足。
想想看十二个时辰都处于人伦之事的最后阶段,却始终无法达到终点——换成别人,估计得逼疯。
等到李轩面色颓废的来到船上,就见甲板上只有罗烟还在。
她就站在船头,然后有些意外的斜眼看过来:“你不该春风得意,快活似仙吗?怎么这副样子?别跟我装!”
“快活个卵蛋。”李轩想了想,然后就有气无力的回答道:“烟儿你可以想想看,你已经呆在六道司的宝库里面了,却连续十二个时辰,始终碰不到宝库里那些财物的心情。”
罗烟想了想,就噗嗤一笑,幸灾乐祸道:“你这是活该!”
罗烟的心情,居然稍微好了点。
她道武双修,稍稍推想,就知李轩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