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却说道:“一路赶来,喝了半天的风,就见着您这能歇一歇了。义庄就义庄,又不打紧。”然后又接着问道:“老人家,您这儿冬天收了多少路倒儿?”
路倒儿是北京那边的说法,李维故意这么说了这么一个词,而且他笃定这个老人家不知道。
果然,那老头一脸迷惑地问道:“路倒儿?什么路倒儿?”
李维解释道:“这是前朝时期,北京城里面的说法,不知怎么的,渐渐就流传开了,就是说冻死或饿死在路边的人。”
听了这话,老头就懂了:“今年可是不少。风雪大,时不时地就收了三两个,造孽啊。”
李维却面不改色:“我听说这边还收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子弟?挺有钱的那种,是不是?”
老头一脸迷惑:“这倒是没有。最近收的,都是咱们附近的人,南边来的人是一个都没见着。”
得,李维的话问完了。但还是接着说道:“难道就没收几个有钱的?您这也没个外快啊!”
老头急忙摆手:“这种话说不得!即便是人家身上有钱,咱们也不能拿,阎王爷不答应的。”
李维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赶紧致歉道:“是我胡乱说话了。”的确,人家就算拿了也肯定说没拿啊。
但幸好自己是先问了前一句话,若是先问了后面一句话,那前面那句话的答案就做不得准了。
李维和老汉聊了许久,方才告辞离开。
得到了答案,李维就赶快快马回京,这个消息异常重要,得赶快上报。
贾环这几日还是很淡定地去翰林院,他不能不去。
在他想来,既然对方已经漏了痕迹,现在京里又在严查没有路引的人,对方一定急于动手。
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这让贾环很是摸不着头脑。
一击不中,旋即远遁。贾环一想到这八个字就头疼,若是对方真有这么果决,那他将来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一连好几天,贾环都是提心吊胆地去衙门,然后落衙的时候再回家,却一直安安稳稳。这种头上悬刀的感觉有点刺激得他神经都要崩溃了。
但他不能崩溃,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现在全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有大观园里的姐妹们不知道,贾宝玉也不知道。贾政把贾环的意思告诉王夫人了。
“环哥儿坚持要去衙门,不肯告假。道是这样贼人就会只盯着他一个人,若他平安,那家人自当无虞。”
王夫人对贾环这个决定感到心安。有贾环在前面扛着,家里的人自然会没有事,若是贾环真的出了事,相信朝廷自然能把凶手抓住。
但嘴上却还是说道:“那老爷也不能就这样允了。环哥儿虽说已经做了官,但毕竟也是个少年郎,亲事都没有,万一有个什么好歹的,可怎么是好?依妾身看来,还是告假吧。”
赵姨娘在旁边,心里对王夫人这句话是满满的赞同,但环哥儿主意正,她劝了好几次,也是劝不动,现在指望就在贾政身上了,他是做老子的,说的话环哥儿不敢不听。
贾政叹道:“我晚点再找他说说。”但心里却是知道贾环是不会改主意了,这个刺客不除去,那全家人都别想安生。
贾母在旁边说道:“这事儿先别和园子里的女孩儿们说。除了担惊受怕,别的用处倒是一点也没有。”然后吩咐王夫人道:“安排人,在咱们府四周多加巡查,别让贼人钻了空子。”
王夫人赶紧应了,她倒是想让贾环出事,但又生怕对方会迁怒到贾宝玉那边。她虽是妇道人家,但也是知道,胡严两族,几乎无人幸免。这种深仇大恨,只贾环一人,怕是不够看。
好好的,你上折子开什么海啊!乱折腾,你看看,折腾出事了吧。
家里不少人都抱有这种心思,荣国府的气氛也略显微妙了。
在这个时候,林之孝却兴冲冲地来到了梨香院。
彩云把林之孝带到正房,又给他上了一杯茶。
贾环示意林之孝:“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慢慢说。”
林之孝很是兴奋,脸上也带了出来:“三爷,您要的庄子寻得了。就在秦淮河那边的上元县,六十五顷地。”
旁边的彩云惊道:“那不是赶上外面人家一个村子了?”
林之孝说道:“可不是?妥妥的一个不小的庄子呢。眼下大家都在卖庄子去入股海贸,庄子在年后又是一个价了。年前是六两五一亩地,现在虽然也差不多,但这么大的庄子不好发卖,对方要了一个整数,四万两。”
贾环喜道:“那可是省了不少银子了!”
林之孝说道:“确实是这样。海贸什么的,小人也不懂。但三爷既然不把银子扔到泉州去,那小人就觉得,多买几亩地,肯定是错不了的。”
贾环对着彩云说道:“去取银票,交给林管家。咱们赶紧把地买了,免得被别人截了胡。”
自打贾琏过来一次,贾环的腰包又鼓了起来。彩云也没有犹豫,买地对于古代人来说,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林之孝拿了银票之后,就麻利地出去办事去了,贾环却在想着,要不要去那个庄子看一看,若是能“引蛇出洞”,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