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巷子里,忽然又沉默下来。
一时气氛凝固,不知该说什么。
“你——”
“你——”
又是异口同声,尴尬地撞到一起。
左晔春轻笑出声,摆手道:“还是阿桂姑娘先说吧。”
阿桂抿起唇角,熟稔道:“你如今住在何处?怎知道我在这儿?”
“我昨儿上午才到京城,就投宿在你阿弟的那个客栈里,你在这儿也是他告诉我的。”
阿桂听得一怔,她昨日傍晚见过方喻同,他那时应当已经和左晔春打过照面。
可昨日见他,直到他送她回晏府,都只字未提左晔春的事儿,看来还在心中偷偷计较。
可若是他心中还在计较,又为何会告诉左晔春她的住处?
真是越发弄不懂他。
阿桂无奈地按了按眉心,见左晔春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未曾离开,心头又笼上些不自在的浮浮沉沉。
她弯起唇角,淡笑道:“会试将至,在京城找间安静雅致又便宜些的客栈也不容易。”
“是。”左晔春一双桃花眼酝酿着浅浅笑意,“我去的时候,客栈里也只剩下那一间房。”
阿桂抬腕将鬓边一缕碎发挽到耳后,附和着笑道:“那左郎君当真是走运,想必这好运绵延,也能延续到考场里。”
左晔春含笑应是,两人不紧不慢聊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起初有些尴尬,总是不约而同的沉默,好像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慢慢聊开之后,就渐渐有了温和从容的氛围。
暮色温柔。
春风吹拂在他们的身上和面庞时很温柔。
两人温声细语说话的眼角眉梢也很温柔。
阿桂温柔沉静的面庞又白又嫩,目光澄澈似水,晚霞轻柔地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
就像一副很漂亮的画,镀上了一层暖融融金灿灿的光,静谧而美好,生动而柔软。
方喻同站在巷子转角处,漆黑双瞳浮浮沉沉漫上一层看不穿的雾霭,静静看着这一切。
“小——”晏芷怡就在他身后,刚弯起眸子要出声,却被他猛然回头的眼神怔住。
她印象中,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眼神。
她一直以为他对所有事都漫不经心,就连一场场关乎命运的考试出来,他也只是勾着似笑非笑的唇角,和等在考场外的其他学子们插科打诨一句,一脸成竹在胸尽在掌握的神色。
她还以为,没有什么是可以让他过分在乎的,从来没有什么能久久刻在他的眸子里,让他长久注视。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有,只是她以前不曾发现而已。
其实,很多都已经有了征兆,不是吗?
方喻同只警告似的看了晏芷怡一眼,让她莫要出声,复又重新扭过头,死死盯着不远处,正谈笑风生的阿桂和左晔春。
他们站在一起,是那样般配,春风拂动她的发梢,还有他的袖角,好像都情不自禁跟着温柔起来。
他也情不自禁,将垂在身侧的手掌,死死捏成了拳。
晏芷怡怔怔望着他泛红的眼尾,还有他额角的青筋隐约,发觉自个儿好似发觉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她不由瞪大了双眸,震惊地看着方喻同,再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阿桂与左晔春。
来回逡巡几下,晏芷怡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终于明白,方喻同为何能轻易辨别出阿桂做的点心和她做的点心有什么不同。
也终于知道,为何无论她做什么,他总是对她不屑一顾。
可那、那可是他阿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