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又提及了修路一事。
这件事很怪。
明面上来看,无论怎样,在北边修路都是一项相当亏本的生意,就算考虑到交通、治理等问题,朝廷这边可允许一定的亏损……那也是不划算的啊。
这可不是一点半点,消耗太大!
已经超出了朝廷可承受的范围。
这样一条千万银两的道路,每年的养护费用怕都要一二百万两!
所以,这条路不应该修,简单修缮一下官道也就是了。
可偏偏,宁远却对朝廷这个决定嗤之以鼻,让他起了几分疑惑。
难不成,朝廷应该每年浪费百万两银子,修这条路吗?
而听到话题转移,李东阳和谢迁也纷纷起身,走过去,搀扶着刘健,低声道:“刘公,快些起来吧,此一番转移这八万人,算是解决了北方的燃眉之急,可是大好事一件。”
地上,刘健已然僵住了。
他自知此番劝说百姓失败,无言面对陛下与百官,所以,回来之后,思考了一天,便准备致仕。
都已经这样了,哪里还有脸面继续呆在朝堂呢?
可无论是陛下还是李东阳二人,都提及了一件怪异乃至于诡异的事情。
经过他的劝说,迁移了八万百姓去北方?
他满脑子疑惑。
八万???
这……怎么可能!
前两日在广灵之时,无论是诸多乡绅还是百姓的态度,他完全看在眼中,可是没有半点迁移的念头。
结果,自他离开之后,足有八万人去北方?
开什么玩笑!
要知道,整个广灵县也才只有十四五万人啊,走了一大半?
他不禁嘴角一抖,颤颤道:“宾之……你说,多少人?”
李东阳笑了笑,道:“八万啊,刘公,可快起来吧,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在他看来,刘健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另有目的的,比如携功压制宁远等等。
可眼下不是时候啊!
所以他暗示刘健先起来,有什么事以后大家商议之后再说。
可刘健听了这话后,直接呆住了,方才因痛哭流涕的泪珠,还挂在脸上。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可以完全肯定,只是一个广灵,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愿意离开家乡。
先前那蔚县地崩,导致民不聊生,也才只有区区四五万百姓迁移北方。
而今广灵百姓生活安稳,更不可能迁移那么多人。
缓了缓,他低声道:“李公,可是朝廷……得到什么消息了?”
李东阳笑了,暗想都这个时候了,刘公您这还装什么啊。
不过他倒也没有揭穿,转而将三分奏疏取来,递给刘健:“您看吧,刘公,此一番,蔚县、广灵、灵丘三县,拢共迁出了八万人!”
闻言,刘健脑子嗡的一下。
他确定以及肯定,百姓们,确实转移了,但这事,与他却是半点关系没有。
因为,他只去了那广灵,根本没去灵丘与蔚县啊!
来不及多想,他忙是扫视三分奏疏。
上面的言语很简单,只是提及了三县皆有不同数量的人口离开,没提具体的原因,甚至连这些百姓去哪里都没有提。
有问题!
他先是蹙眉,旋即……泪珠子哗啦啦掉落下来。
心酸啊!
且不管这些八万人去做什么,问题是……人家离开县城了啊,而且还是三个县同时出动这么多人,可想而知,这背后,绝对与某件事情有关。
而他这边呢?
苦口婆心,好言相劝,诸多广灵百姓却是无动于衷。
比较起来……这已经不是丢人那么简单了,连带着祖宗的脸面都给丢了啊!
旁边,眼见着刘健这般痛哭,李东阳和谢迁都懵了。
“希贤,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啊!”谢迁忙劝阻。
“陛下啊……”
刘健却的噗通扣头,放声痛哭:“臣……臣……”
哽咽半刻,却是话也说不出。
说什么?
这等丢脸的事情,何以启齿?
弘治皇帝侧目,感受到了异样:“卿……可是有难言之隐?”
刘健暗暗咬牙,略微犹豫,出声道:“陛下,假若臣去狩猎,临行之际,不小心拿错了火铳,取了一把雨伞,入山之后,忽遇一狗熊,臣以雨伞瞄之,便听砰的一声,狗熊倒地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