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刘健坐在凉亭之中,却是许久睡不着。
当下而言,佃农确实是大头,只要说服诸多佃农,也的确可以转移数万的人口。
只是,口头上虽是这样说,他的心里,却是没了底儿。
这要是佃农们也不愿意转移……可咋办?
难不成,这事就只能死于娘胎?
如何回去交差啊?
“刘公,要……饮些酒水吗?”知县小心的问。
“不用!公事在身,不可轻易饮酒。”
刘健随意摆手:“你去睡吧,老夫年纪大了,睡的少些,再坐一会也无碍。”
那知县便悄然告退。
刘健则顺势倒在凉亭之中,望着灿烂的星河,长长出了口气。
“希望,诸多佃农愿意转移吧。”
他低声喃喃着。
只有做成这件事,才能回朝廷交差,才能压宁远一头,教那小子知难而退。
科举一事若再这般僵持下去,到头来,真正受难的,肯定是那小子。
年轻人啊,心是好心,只是急躁了些。
转来翌日,刘健直接让知县将所有百姓召集起来,而后发放告示,将诸多迁移的事宜告知所有百姓。
众人听了,皆是神色愕然,有些不知所措似的。
“朝廷又要大家伙迁徙了吗?背井离乡?如果大家伙不同意,是不是也要记得‘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有人低声言语,有些伤感。
上一次山西人口大迁移,距今已过去百余年,那一次,是朝廷强行命令大家向外转移的啊。
“这一次,朝廷也会用强吗?”
有人问,却无人回应。
前方,听闻下面细碎的言语声,刘健只得沉一口气。
“父老乡亲,朝廷是不会强迫大家伙北迁的,一切,都是自愿的。”
他开口,稳住诸多百姓,继续道:“之所以教大家转移,是因为北边有大片的土地需要开垦,而且都是良田,可随意开垦,大家伙就不想拥有更多的田地吗?”
诸多百姓仍旧面色平淡,看不出半点情绪。
想,自然是想的。
只是……北边啊!
谁都知道那地方十分的寒冷,土地也贫瘠,就算开垦几万亩荒地……那也得能打出粮食才成啊!
“噗通!”
一人噗通跪在地上,高声道:“草民叩见大人,大人,敢问,北边的土地一定能打出粮食吗?会不会劳作大半年,一场秋霜将所有稻谷冻死?”
刘健怔了怔,老脸有些羞臊。
混迹官场几十年的他,面对这个问题,竟是被难住了。
一定能打出粮食吗?
他不能保证。
“与年景有关,年景若好的话,也会打出不少的粮食。”他这般说道。
地上,那提问的百姓犹豫了一下,徐徐起身,倒推下去。
刘健则是望着诸多十余万百姓那一张张淡漠的面孔,心,彻底凉了。
百姓们不愿意转移,他是知道的,可也没想到诸多百姓面对这等诱惑,种种好处,竟是浑不动心!
宁肯受乡绅压迫,宁肯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常年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仍不愿迁移。
他有心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已不知有什么可说了。
于是转身过去,徐徐走向县衙。
“帮老夫准备一些口粮吧,回去的路上吃。”刘健开口。
“这……”
那县令也是忧愁万分:“刘公,不若再等等、再劝劝百姓们吧。”
刘健摇头:“不用了,去准备吧,老夫吃一口便启程回京了。”
县令只得退去。
约中午时分,四轮马车动了起来,很快便上了高速公路。
坐在宽大的车内,望着两侧不住后退的景色,刘健老脸一酸,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失败了!
自那诸多乡绅、百姓的脸上,他看不出半点异样的情绪,也就意味着几乎没可能劝阻他们向北转移。
就这么失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一件胜券在握的事情,竟是这般潦草的失败了。
“终还是老了啊,无能啊。”
他闭上眼,任由马车颠簸。
也是这时,京城。
商业街已然建设完毕,各个铺子也已入住,生意,异常的红火。
尤其是随着逛街的人数的增多,那一家日夜不打烊的烧烤铺子,生意都快爆了,排队者数百人都是时有的情况。
老员外王希霸美滋滋的吃着烤鱼,一脸的享受。
相比于在老家蔚县,这京城才是真正轻松悠闲的大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