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好心教授本事,咱们自然该客气对待才是。
再说我这也叫放纵?
那三胡又算什么?”
放下弓箭的李世民满面怒气,说话的语气也很冲,就像要找人打一架。
长孙无忌知他发怒的原因,也不以为忤,摇头微笑,拉着李世民自院落来到书房。
直到泼茶以毕,他才说回正题。
“三胡在晋阳,已经不是放纵,而是无法无天。
我若不是亲眼所见,也根本不敢相信。
当初晋阳城内有皇后坐镇还有九娘以及一干宗亲,他心中有所忌惮不敢太过放肆。
就算陛下仁厚,大郎那边也不会答应。
如今大郎统兵于外,晋阳宗室官眷悉入长安,这晋阳便成了他的天下。”
“混账!”
李世民猛拍案几,碗盏作响。
要知他这段时日之所以闷闷不乐,主要就是因为建成、元吉两人。
细论起来输给李建成还算情有可原,可是输给元吉就让他怎么也无法释怀,一口气横在胸中上下不通,寝食都不得安。
当日李渊自晋阳起兵,命李元吉为太原郡长晋阳留守坐镇后方。
当时李家主要心思在长安,李元吉年纪尚轻不足以担任开路先锋偏又是李渊嫡子,这么安排无可非议。
可是等到关中稳定之后,李元吉的位置按说就该动一动了。
他的年纪根本不足以担当此等大任,性情更为顽劣。
李世民对于自家手足的品行心知肚明,按他心思就该找几个以严厉闻名的大儒对三胡好生管教,不听话就打,约束个年才好任事。
未经历练就委以重任,本就是格外冒险。
何况还把龙兴之地的晋阳交给元吉镇守,就更是荒唐。
起兵之初这般布置算是权宜之计,如今关中既定还让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坐镇一方,这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真以为赏赐财帛珍宝,再有事没事大摆筵席就能让百官归心?
天下不是咱们李家的私财,想给谁就给谁。
这么个毛头小子当留守,真以为大臣们心里舒服?
再说难听点,自己眼下也就是割据一方草头天子,距离真的一统天下还差得远呢!刚有这么点基业就肆意行事,这江山又能维持几年?
在李建成领兵出征之后,李世民便向父亲提议取元吉而代之。
一方面自己的声望功勋都不是元吉能比,坐镇晋阳天经地义,文武不会有什么不满。
另一方面也可以防备马邑,抽出手来对付刘武周。
这厮前者险些害了自己性命,又勾结突厥人,放着这么个人不管,早晚是个祸害。
就算现在不是和他大打出手的时机,打压一下总是应该。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不但没得到父亲支持,反倒是挨了一顿臭骂。
乃至今日这等无职无权闲散王爵的处境,也是拜这个提议所赐。
在父亲看来,这个话文武都可以说,唯独自己不能说。
说了就是苛待手足,就是不念骨肉亲情。
若不是看在自己为李家基业打拼,几次死里逃生的份上,怕是责罚远比这个严重得多。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为李家基业呕心沥血打拼,却落得这般下场。
这些日子表面看来风平浪静,暗地里怕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文武群臣怕是都把自己当成笑柄。
父亲难道不知三胡是什么性情?
那些来自晋阳的消息,自己都能听到,父亲自然也不会不知。
可是依旧不闻不问,放任他胡作非为。
真以为大唐得世家相助国势如日中天人不敢犯?
当日王仁恭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又怎样?
长孙无忌越是说李元吉荒唐,自己心里的火就越大。
他荒唐又怎样?
他混账又如何?
还不是和建成一内一外互为表里,自己就只能困居府邸磨砺武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房间里沉默良久,李世民的气稍微消了消,抬头看去,但见长孙无忌也正在看着自己。
郎舅二人四目相对,长孙无忌微微一笑。
妹夫的反应早在预料中,只等他发过脾气,才好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