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挟大势相迫,他们自会倒戈来降,有没有玄甲骑有没有徐乐都是一样。
再者说来,没了徐乐也未必一定就没了玄甲骑!二郎与他厮混多日,难道就真的学不会徐家兵法,也管不住那些骄兵悍卒?”
窦氏不疾不徐:“当日圣人与卫郎君亦是至交,等到徐家变故发生,徐敢携孙远行,玄甲骑便随之消失。
便是杨家父子那等霸道性子,也不曾逼迫圣人再练出一支玄甲报效。
说到底玄甲骑就是徐家自己的物什,徐家人在就在,徐家人走了便谁也拿捏不住。
此事圣人亦是心知肚明,就不必苛责二郎。
我大唐天下系于圣人一身,倒也不必全赖玄甲,又或者没有都对我李家江山没什么妨碍。
不过……妾身方才所言徐家的运道,圣人不可不察。
固然圣天子百灵相助,凡俗气运于圣人无碍。
但是眼下我李家基业未稳,多些小心总无坏处。”
李渊看看妻子,眉头微微皱起:“徐家的运气确实不差,不过总不至于妨碍到李法主身上。
若果真如此,那便有些邪门了。”
从方才窦氏所说的运气,便是指李密以及他统辖的瓦岗军。
徐家人素来剽悍,行事全凭心中所想不考虑其他因素,闯祸乃是家常便饭,触怒天颜不可收拾面临人头落地风险的事也做了不止一次。
就算徐家人再如何了得,也不可能每次都靠武艺过关,之所以能保全性命很多时候确实和运气有关。
毕竟国乱思良将,乱世之中尤其如此。
不管天子被徐家人气到哪种地步,一旦自己面临险地甚至面临丧师倾国的边缘,就还得指望徐家人救命。
自古来功高莫过于救驾,徐家就算惹再大的祸事,有了力挽狂澜之功,甚至救下天子性命,之前的罪过也只好一笔勾销。
大争之世豪强并起,胜负生死往往只在须臾之间。
或许只是一个念头或是一次抉择不当,结局便是败亡。
乃至完全可能通过一场大战,实现强弱逆转盛衰变化。
正因为徐家人有这么一份逆转乾坤的本事,才能一次次逃过惩戒,直到大隋一统天下四海升平,徐卫便逃不过死劫。
如今的李渊情形和当日的杨坚或是宇文氏并不相同。
虽说大唐眼下还远远没到一统天下的地步,但是也不至于行走在刀尖上,随时可能面临败亡下场。
正如李渊所说,从占据长安控制潼关的一刻,李唐王朝就已经占据了大势。
在徐乐携玉玺回归后,这份大势就更加稳牢。
与天下群雄相较,李渊已经拥有了四成以上的胜算,而其他人充其量不过是一成两成甚至连半成都不到。
李渊这次对待徐乐的态度如此强硬,甚至八千玄甲骑的表态都不曾让他改变心意,与这种大势也脱离不了关系。
不过这天下终究还不曾一统,四海豪杰中也不是没有能和李渊一较短长的人物,其中最为出挑也最让李渊忌惮的,便是昔日大隋蒲山公如今的瓦岗首领李密李玄邃。
辽东李氏四世三公门第显赫,李密本人文武双全乃是当世一等一的豪杰,不过这些对于李渊来说还都算不了什么,真正令他担心的还是李密麾下那支瓦岗军。
这支由绿林豪杰以及难民、游侠组成的队伍,与当今天下各路英雄麾下的部队完全不同。
他们有着自己的战法,也有自己的韬略。
这些谋略战法不载于任何兵书战策,也没人能够教授传承,全是江湖中人刀头舔血的岁月中,自行揣摩而来。
七零八碎不成体系,于军中将领而言,只能算是野路子,不被正统武人所重视。
再说历来都是官兵占据上风,盗贼最多就是欺负百姓,不具备和正规军正面作战的能力。
是以没人会在意盗贼的战法,也不会认为一群响马能够抵抗正规鹰扬。
然而自从李密加入瓦岗军之后,这支队伍的情形陡然一变,已经从昔日的散兵游勇盗贼响马,变成了天下有数的强兵。
他们那上不了台面的战法经李密改造、完善,已经成为一套极具威胁的手段。
已经有无数名将败亡在他们手中,其中不乏名动天下的豪杰勇士,以及足以和河东鹰扬相抗衡的精锐。
李渊一度想过与李密联合,就是看中李密手上这支精兵。
不过时移事易,如今两方已经没了合作的可能,转而刀枪相向争夺天下。
李渊心中对于李密的才具以及瓦岗军的战力都很是忌惮,不过在外人面前这种态度不能表露出来,也只有自己的妻子以及几个儿子才知道心思。
如今妻子提及的变数自然就是指李密和他手下的瓦岗军,如果说别人可以不在乎,李密就必须认真对待。
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像当年周齐交战一样,明面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大周军险些阴沟翻船被齐军所破。
不过李渊对于妻子的担忧并不认可,他倒不是说自己有把握战胜瓦岗,而是觉得瓦岗军就没可能走到自己面前。
毕竟宇文化及和他的骁果军,正在冲向瓦岗军,那支军队的实力放在那,谁听到都得心惊胆战。
不管他们和瓦岗军胜负如何,总归难免两败俱伤,只剩半口气的瓦岗还有什么可怕?
窦氏却不似李渊这般笃定,相反面色更加严峻:“倘若他们不曾两败俱伤,而是两下合兵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