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睁大眼,语气有些惊讶。
“娘娘居然亲手做月饼了。”
周攻玉笑道:“我很久以前也这样想过,后来才发现她再骄傲,爱人的时候也会变得普通,愿意像平常妻子那般,为父皇亲手做吃食。”
大抵世上的感情都有共通之处,会为了心爱之人,一再放低要求,容忍自己从前不愿容忍的。
小满咬下一口月饼,酥皮撒到衣衫上,她抖了抖裙子,称赞道:“皇后娘娘的手艺很好,一定是私底下学了好多次。”
周攻玉倒了杯酒,自言自语一般:“或许喜欢上谁,都是要使劲浑身解数讨好,连自己不喜欢的事都能为他学会。”
像是他的母后,愿意为了父皇端庄忍让,为他亲自做糕点讨好。
而他也努力磨平自己的棱角,将最柔软的那一面留给小满。
而她坐在马上,甚至是落入他怀里的时候,是不是都只想到了韩拾。
她养栀子花,学骑马,都与他无关。
小满吃了月饼,有些噎到了,伸手去拿杯盏,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周攻玉眼眸幽深,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动作,小满扭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他伸出一指在小满擦净的嘴角揩了一下。
“这里没擦到。”
周攻玉动作太过轻柔暧昧,让她有些不自在,便将身子挪远了些。
这让本欲言又止的周攻玉,彻底打消了开口提醒的想法。
等她仰头喝了杯中的水,口中甜腻的糕点味道,瞬间就被辛辣的酒气取代。
她还含了半口,犹豫着吐出去太失礼,又咽了进去,腹腔顷刻便烧得火热了。
她咳了两声,周攻玉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小满语气不悦:“你怎么不说这是酒?”
“很难受吗?”
他说着,又自顾自饮了一杯,语气带着讨好:“那我喝十杯赔给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要你喝酒做什么?
也不是真的生气,现在很晚了,回屋洗漱歇息吧。”
她此时腹中烧得火热,难受得紧,还想喝些茶水压一压,哪有心思看他喝酒。
小满起身起身要走,一封信从袖子里滑出,落在周攻玉脚下。
她俯身要去捡,周攻玉却先她一步拾起信,看到了信封上的“小满亲启”。
连张扬不羁的字迹都和本人一般,鲜明到不需要多加思索,就能立刻猜出这个人。
“韩拾的信?”
小满没有回答,立刻就伸手来夺。
他抬手避过,将信放到身后,说:“你坐下,陪我赏月,一会儿就还你。”
“你怎么不讲道理?
这是我的东西。”
周攻玉:“我确实不讲道理。”
他无赖地理直气壮,小满也没了脾气,本来今日就是中秋赏月的日子,一起看个月亮也没什么,何必要与他计较这么多。
小满坐下,靠着廊柱说起一些闲事。
“我今日去找若若,她告诉我之前程夫人回了娘家后,程郢又追过去了,但是因为太过高傲不肯低头,反而激怒了自己的岳丈,程夫人也被气得不轻,坚持要和离不说,还写了长诗控诉程郢,连时先生都夸她才气不错,嫁给程郢是委屈了。
长诗在京中传开,连买豆腐的妇人都会顺口念上两句,程郢怕是都不敢出门了。”
明明之前见她,还是个被丈夫欺压责骂都要为他说话的人,如今却能直击要害,直接毁了程郢的名声,将二人和好的后路都给断干净,也让因为家世求娶她的后来者却步。
其实当若若和她说起这件事,她实在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因此回了宫心情也是轻快的,没有和周攻玉计较。
周攻玉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她劝了几句没有什么用,就不再多说了,起身去拿信,想去找阿肆劝他回房。
手被人拉住,她停下脚步,回眸看向周攻玉。
月光透过廊上盘绕的稀疏藤蔓,映下一地清霜,枝叶的暗影落在他身上,使他的面目一半都处于晦暗中。
“我喝醉了……”
“……”小满哑然。
“然后呢?”
这喝酒像喝水,劝也劝不住,当然醉了啊。
听说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喝醉,怎么还有主动说自己醉了的?
周攻玉仰头望着她,正好云雾遮住了圆月,照凉夜路的月辉不见,四周昏暗了许多,她眼睛也看得不甚清楚,只见周攻玉身形一动,扶着她的后脑撞在廊柱上,韩拾的信也不慎掉落在地。
浓烈的酒气靠近,周攻玉冰凉湿润的唇瓣压上了她的。
小满瞪大眼,浑身都僵住了,下一瞬就要用手去推,周攻玉将她的手腕交叠,一只手攥住牢牢桎梏在头顶,膝盖也顶住了她乱动的腿。
另一只手则扶住她的后脑,深吻下去。
撬开唇齿,探入冰凉的舌尖,带给她的,除了酒气就只有青涩到无措的吻。
全靠本能地挑弄,温柔的像是在勾引。
二人发丝交叠,相互缠绕,连气息都带了灼人的热度。
然而她的不为所动,反而有些激怒了周攻玉,吻渐渐变得急切,粗暴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胸腔闷得疼。
周攻玉听她难受地嘤咛出声,在她唇边落下一个轻吻,这才缓缓拉开距离。
这时候,被云雾遮住的月亮也露了出来,银白月光照见面无表情的小满。
她喘着气,眼中只有冷然。
周攻玉愣了一下,眸中水光更甚,似乎下一刻就有泪珠滚落。
小满和他双目相对,他却挪开了眼。
像是不忍再看,他将头埋在小满的颈窝处,声音微颤,语气中满是无措,确实像醉的不轻。
“别那么看我……”
她一言不发,胸口处的剧烈起伏显示着她的愤怒。
“你不要生气……我喝醉了。”
他闷闷地开口,倒显得自己十分委屈。
小满冷笑出声,觉得荒谬至极。
这是拿喝醉为自己开脱不成?
周攻玉总算是松了手,她立刻将他推开,俯身捡完信提着裙子就跑了。
徒留他一人在廊中,一动不动站了许久,冷风吹着,非但没能压去燥热,脸颊反而越发滚烫。
回了屋,小满直接扑进了被窝,如同死鱼一样瘫了许久,突然就开始锤枕头,力道之大,像是是把枕头当成了周攻玉。
次日,周攻玉酒醒,昨晚的事还清清楚楚映在脑海,不等他去给小满赔罪,宫人就禀报,说小满清早还未用膳就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