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婵休了半个月的婚假,带胖墩儿、纪祎、孙毅,以及司家的几个孩子往秦州走了一趟。
回京后,两口子一同上下衙,重新开始社畜生活。
纪婵以前就是个高级仵作,与大理寺的同僚相处随意,如今换了个身份,彼此间便开始陌生了。
她一开始觉得有些别扭,试图挽回一下,但司岂告诉她,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过犹不及,便也罢了,以免招惹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好在小马还是那个小马,不谄媚,也不故意保持距离,每日师父师父地叫着,教什么学什么,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如果一定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肯在学业上下更多的功夫了。
背靠大树,却不想着出人头地,作为男人就真的太咸鱼了。
纪婵成亲后,秦蓉来过公主府两次。
两人交流了一番同婆婆相处的经验——朱子青出事后,小马的父母也从乾州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在小马家住了好一阵子。
纪婵跟司老夫人相处得极好,几个妯娌和小姑子对她颇为尊敬,只有李氏依然一言难尽。
她倒不是多难相处,而是纪婵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李氏智商高,情商低,敏感,而且脆弱——她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便索性减少交流了。
每次从首辅府出来,纪婵都会暗自庆幸泰清帝给了她长公主的身份,不必以小媳妇的姿态对其曲意逢迎。
六月初六的傍晚,司岂回司家有事,纪婵自己先回公主府。
冲了凉,换上家居服,纪婵正要去餐厅吃个西瓜,就见胖墩儿探头探脑地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娘,你回来啦。”
他这些日子玩得好,吃得香,不但个头高不少,包子脸也发起来不少。
纪婵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回来啦,要不要吃西瓜汁,娘给你们做。”
胖墩儿眨了眨眼,抱住她的胳膊,“谢谢娘,还是不要了吧,娘要是做了西瓜汁儿,这个澡就白洗啦。”
诶……
这是小吃货能说出来的话吗?
纪婵警惕地看了胖墩儿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不热就不是夏天了,出点儿汗没什么,毕竟娘也想吃。”
胖墩儿故意往她身上蹭了蹭,“出汗怎么叫没什么呢?娘你看我,才跑这么几步脸上就又出汗了,一摸就黏唧唧的,太难受了好吗?”
纪婵在沙发椅上坐下,“所以呢,你能让天气变凉快吗?”
胖墩儿狗腿地倒了杯凉茶给她,“娘,喝茶。”
纪婵笑纳了。
胖墩儿拿起茶几上的蒲扇,胡嗒呼嗒地给她扇了起来,“娘,我给你打扇。”
纪婵心道,小狗腿子,不知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她喝了茶,起身出门,往餐厅去了。
胖墩儿拿着蒲扇,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纪祎笑着进了二进院子,说道:“姐去餐厅做什么?”
纪婵道:“你来得正好,姐姐给你们切西瓜。”她招手叫来婢女,让其去井里捞只大西瓜。
纪祎给胖墩儿使了个眼色,胖墩儿摇了摇头,抬抬下巴,朝纪婵努努嘴,示意纪祎快去说。
纪祎有些为难。
纪婵不知道舅甥再打什么哑谜,权当没看见,率先进了餐厅,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刀和一张小菜板。
“嗯,嗯……”纪祎跟进来,清清嗓子,准备开口——他现在是永宁长公主的亲弟弟,又在县试中考了第三,整个人自信了不少。
纪婵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道:“你们俩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胖墩儿嘿嘿一笑,麻溜地扑过来,猴子似的爬到她腿上去了。
纪婵道:“怎么,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她左右开弓,掐住胖墩儿的包子脸。
胖墩儿也不反抗,笑眯眯地说道:“娘,我记得你在秦州说过,想游泳在家游也成的。”
哦……
纪婵明白了,当初为了哄一帮小崽子从秦州回来,她说过在家可以造个游泳池这样的话来的,但回来后不是案子就是课,忙忘了。
“家里好像没有造游泳池的地方啊。”纪婵回忆了一下花园的构造。
所以,这就是胖墩儿百般讨好的原因了——他和纪祎应该已经踅摸过了,可能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所以才需要讨好和商量。
“娘。”胖墩儿抱住纪婵的脸,使劲亲了一口,“想想办法嘛。”
过了五岁生日后,他很少亲纪婵了。u
纪婵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她很少这样对胖墩儿。
胖墩儿心里害怕之余,还觉得自己一腔热情错付了,脸面有些上下不来,眼泪围着眼圈转,“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纪婵有些错愕,“这话从何说起呢?”
胖墩儿抹了把眼泪,垂着头,说道:“他们说你要给我生弟弟妹妹了。”
纪婵皱了皱眉头,“他们是谁?”
胖墩儿扁着嘴,不说话。
纪祎道:“可能是司润司泽他们吧,玩游戏胖墩儿总赢,他们心里不服气。”
胖墩儿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他和纪婵相依为命好几年,这种话在他这儿是最扎心的。
纪婵有些头疼,现代的头胎和二胎的矛盾,往往都是由这样的话题引起来的。
她心里不喜,想找人算账,可又偏偏是两个孩子说的,发作不得。
她把胖墩儿搂在怀里,说道:“你看看你祖父,你觉得他最喜欢你爹,还是你四叔?”
司衡对儿女一视同仁,但司岂总因为更优秀而得到更多的关注。
“祖母更喜欢小姑。”胖墩儿抹着泪。
这是事实,纪婵无法反驳。
“怎么了?”司岂从外面进来,挪开纪婵身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胖墩儿有些怕他,乖乖从纪婵身上下来,打了招呼。
这时候,婢女送来了西瓜。
纪婵熟练地把西瓜顺着瓜皮的弧线剖开,分成一条一条的,再把瓜瓤切成小块,装在两个盘子里,用竹签子插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