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亦依言起身。
田不易叫其妻苏茹瞪了眼,目光稍有缓和,开口道:“你师父已将事情言说清楚,我也应下,只要当真是‘牝珠’,成色不差的话倒是能炼出好丹。——且先教我过过眼,先看看品相罢。”
封亦答应,取出一个木盒,由宋大仁接过去转交。
那木盒呈长条形,宽六寸余,长一尺。田不易接过去,放在身旁几案,随手揭开木盒的盖子。当是时,木盒盖子一开,蓦地便有一股寒意扩散,便是侍立堂上的一应弟子都清晰感受,皆露出惊疑表情。
再看那木盒,居中隔开,竟分两格。一格衬锦,放着颗滚圆玉润的珠子,隐隐似有光辉;另一格则放着个瓷瓶,那寒气便是从瓷瓶逸散。木盒打开不过一瞬,便有细密的水珠凝在瓷瓶外壁,可见其寒!
“咦?”
田不易见多识广,只感知了寒气,都无需触碰便知瓷瓶之中为何物,不由皱眉,道,“这又是何意?”
封亦忙道:“回师叔——此物乃‘石枢冰乳’,为弟子历练时偶然所得。弟子今日拜访,身无长物,便以此作为拜访见面之礼。正好师叔精善药理丹道,此物在师叔手中,方才得其所归!”
虽说有师父商正梁之言在先,定然早便谈妥请田师叔帮忙制备丹药的报酬。可封亦觉得自己毕竟是晚辈,又是初次拜访,有求于人,不若大方一些送上合适的见面礼,搏个好感。
田不易生性骄傲,哪里愿意占小辈便宜?更何况还是商正梁的徒弟,当即皱着眉,便欲拒绝。还是苏茹一眼看出丈夫心思,又心思通透,明白封亦此举不过是拜访长辈的寻常礼仪,怕丈夫说话太过生硬,伤了年轻人面皮,便先自一步伸手拿起那瓷瓶。
“你倒是有心。”苏茹笑意盈盈,将那瓷瓶在手中打量一番,道,“那师叔便厚颜收下了。”田不易虽意外,可他却不会在众人面前反驳苏茹,只好伸手取出那颗珠子,放在手中端详片刻,开口道:“不错,正是‘牝珠’。所谓‘牝’者,阴也,天地玄**粹聚而生育,历经千百寒暑,积气运方可生成。此物虽不是绝品神物,却也极为难得,师侄这颗品相极佳,精心调配可炼做‘凝元丹’。”
凝元丹!
那可是能助益修为增涨、夯实修行根基的丹药,比起粗放利用的“石枢冰乳”,效用高出不知凡几!
封亦面上闪过喜色,忙躬身称谢:“有劳师叔费心!”
接着他与田不易又闲话几句,觉得事情顺利办妥,倒不便再多做打扰,就出言请辞。然而田不易却摆摆手,将那“牝珠”放回木盒,道:“师侄不必着急。我与你师父乃是故交,你也难得来一回大竹峰,不如多游览游览——大仁。”
田不易转头喊了声,宋大仁立时出列,道:“弟子在!”
田不易道:“封师侄便由你招待,好好用心,莫要怠慢知道吗?”
宋大仁应下:“弟子、知道了!”
封亦直觉敏锐,他仿佛注意到宋大仁在答应的时候,竟有些为难与硬着头皮的意思。顿时心中奇怪,暗道莫非招待自己竟是让人为难之事?
“封师弟,请随我来吧。”
封亦先向两位师叔行礼辞别,这才转向宋大仁,道:“师兄请!”
两人刚走出守静堂,大竹峰一应弟子竟全都齐齐行礼告退,便是站在田不易与苏茹身后那红衣少女,也嗓音清脆地道:“爹、娘,我也去看看!”旋即追着众人出去。
一时间,守静堂只剩了田不易与苏茹两个。
“啪嗒”,苏茹将那寒气散逸的瓷瓶放下,田不易目光落到那瓶上,看了眼,有些不解地道:“方才你为何要抢在前面,把这东西收下?”苏茹白了他一眼,笑着道:“都是小辈心意,为什么要拒绝?”见田不易不服,在他出言之前便打断,道:“好啦,你若是觉得脸面上抹不过去,一会儿回他份礼物便是!”
田不易一想事成定局,倒也只好如此。
他可不愿在商正梁面前,落个贪图小辈便宜的名头。
苏茹此举,自是有意而为。别看田不易与商正梁多有争执,明里暗里更是竞争不休。可从某种情形而言,两人之间的熟悉与情谊,倒比别脉首座之间还亲近些。落到宋大仁这辈,反而两脉弟子之间几乎全无交流,苏茹此举,自是有加强两脉来往之意。
尤其是,当她敏锐地觉察商正梁似有意推出其弟子封亦的时候。
“不易。”苏茹见他思索,以为还在想这事,便开口道,“人咱们也见过了,你觉得此子如何?”
“唔,”田不易回过神,略作沉吟,道,“此子单论待人接物、世事人情,以他的年纪倒不算差,面对我们既有尊敬也不畏怯,颇为难得。至于修为么,他的气息平稳,不做试探一时倒摸不清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