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一刻,时繁星恍惚回想起曾经的少年。
那个标签叫什么来着——
静止的风。
都说影帝陈牧川像一抹静止的风,有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当时的少年也差不多,妥妥的高岭之花,高冷,不可触及。
但只有时繁星知道,少年从来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
正因此,这一刻,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在看不见的地方,一丝一丝缠绕。
车门缓缓关上,时繁星的视线划过身旁男人利落凌厉的下颌线。
驾驶座的徐途问地址。
时繁星说:“秦府。”
“哎呀?”徐途回头,眼睛睁大,“星姐你住秦府啊?——那还真巧,陈哥也住秦府!”
时繁星一怔,侧眸瞥去,却不想他也看过来,目光对上。
“秦府?”陈牧川眉梢微挑。
时繁星笑得淡然:“怎么了吗?”
陈牧川沉默须臾,眼神自她脸上逡巡而过。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
气氛莫名沉下去,徐途咳嗽一声,缓解道:“对明星来说秦府的确是不错的选择,繁华地段的高档小区,安保设施也做得特别好。”
“嗯。”时繁星心不在焉地搭话,“我也是看中这一点。”
果然。
陈牧川眼睫微垂,阴影投落。
不过是她随口的话,当然不会记得。
“还有就是,”时繁星说,“那套房子主卧特别大。”
陈牧川侧头扫过一眼,身旁的女人懒洋洋窝在座椅里,后脑勺对他,看不清情绪。
少女清亮又遥远的声音依稀还在耳边。
“将来我们住哪呢……我喜欢热闹繁华的市中心,卧室一定要大,秦府就不错……”
秦府啊。
时繁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在木木发来的一串名单中,一眼选中这个的。
她记得大三那年搬离冷清的本家别墅,和陈牧川商量同居,少年执意平摊房租,能承受的有限,没有办法选择那些高档公寓,只能租一套小房子。
可她在住这方面,尤其对床,要求极高。
刚搬进去那天,她发了好一通大小姐脾气。
墙脏,床小,有几块地板还有些破损。
少年二话没说,晚上趁她睡着后,擦了一夜墙面。
在师傅来修地板之前,少年一直抱着她经过那段路。
只有床难办,卧室小,放不下大床。
少年将她拥进怀里,埋在她颈脖,声线无奈而泛哑:“委屈你了。”
现在想来,两人紧贴着蜷缩的小床,其实还挺舒服的。
劳斯莱斯飞驰在街道,天际翻涌的晚霞被拖成摇曳的飘带,浮动的光影似一条如梦如幻的银河,将两人遥遥相隔。
一路无言。
车驶进小区,先在时繁星楼下停稳。
脚踝早就没事了,时繁星收拾好东西,看向身旁。
她眉眼倦懒,眼底浮着不太真切的笑意,一字一顿淡声道:“谢谢陈老师,陈老师晚安。”
说完,推门下车。
飞扬的发丝拂起一缕淡淡果香,裙摆的弧度快到难以捕捉。
“啪”一声,车门关上,背影融入夜色,似乎没有丝毫留恋。
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车门关上的下一秒,陈牧川霎时敛眸,嗓音似薄凉夜色,“开车。”
车子发动的声响在安静夜晚极其清晰。
时繁星还未走出一米远,闻声回头,飞驰而去的汽车扬起一地尘埃,留下影影绰绰的尾灯。
她扯了下唇,窈窕身影袅袅而去,未作停留。
天际最后一缕晚霞被夜吞噬,盏盏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
-
周日这天晚上,公寓竟然迎来一位稀客。
“你怎么来了?”
时繁星看着门外的盛子衍,眉梢轻挑,“什么事还需要大少爷亲自来?”
盛子衍叼着根烟,痞里痞气的,“来当说客啊。”
时繁星一下懂了,眉一皱就想关门。
“诶诶诶。”盛子衍忙挤进来,“我也是被逼无奈。”
时繁星瞥他一眼,关上门,“烟。”
盛子衍立马掐灭。
时繁星窝进沙发,从茶几上的糖盒里拿了颗水果糖,而后随手翻起一本时尚杂志,也不理直奔酒柜的盛子衍。
盛子衍自顾自说:“其实没啥,时叔投资失败亏了笔钱,最近身体也不好。”
时繁星含糊应一声,眼都没抬,事不关己的模样。
“还有,”盛子衍打量酒柜,漫不经心道,“我听说祁嫣要回国了。”
时繁星不为所动,“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是。”
经过那件事后,祁家的人肯定没脸再见时家了。
这句话盛子衍没说,知道不该提。
无须多言,他当然是站在她这边。
说起来,因为两家是世交的缘故,盛子衍知道的内幕比余夏多,对当年的事都了解不少。
无疑,时繁星含着金钥匙出生。
父亲是上市集团董事长,家境富裕,家庭关系更简单,只有她和她父亲两个人,没有家族内斗,弯弯绕绕。
彼时的少女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随心所欲。
是真的除了钱什么也没有。
想干嘛干嘛,想玩什么玩什么,人生注定一帆风顺,吃喝不愁,惹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