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的时候沈念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一声一声力竭的喘息,傅予城目呲欲裂开车疯了一样地往医院赶,他太担心自己会再一次失去他,他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现实,这会活生生要了他的命。
白景晨缩在后座一句话都不敢说。车里的气氛太诡异了,视线里,冰冷的灯光像疯了一样地急速流窜过视线,一个红灯,又一个红灯,呼啸的风声把为数不多的静谧狠狠撕碎,他抬头就能看到那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臂上因为竭力克制暴起的青筋。
把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急诊科的医生接到电话早早地准备了推床在医院门口,两名护士飞速地把人放上推车推进急救室。
眼看着沈念终于被送进了急救室,白景晨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也大概能隐隐约约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跟我出来。”面前的人薄唇轻掀,神情冷得彻骨。
白景晨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医院有专门给家属准备的休息单间,他进去后乖乖关上门,转身低着头等着意料之中的训斥。
“啪——”玻璃杯被砸碎的声音
虽然早就想到对方会生气,但白景晨没预料到对方会雷霆大怒,一声脆响直接被吓得浑身哆嗦,下一秒,盛满水的玻璃杯在他脚边碎了一地。
“我记得我在出门前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去酒吧。”傅予城说话的声音很冷,“我耳提面命,告诫你不要胡闹,你也该清楚,我不是没有脾气的人,我也不会像你身边的那群狐朋狗友一样无条件地纵容你讨好你。”
“白景晨,作为你表哥,我从来没有苛求过你什么。但我今天也必须告诉你,如果你不听我说的话,那你就给我滚回白家去。”
“对……对不起……”白景晨说这话的时候浑身都在打颤。
他从小骄纵惯了,很多时候胆大妄为不听管教旁人也顺着他,可只有傅予城,他是真的怕。因为他真的会因为他不听话直接教训他。
“哥,是我的错,是我贪玩。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去那种地方也不会和那些人打交道了。”他说话的声音有点急促,“哥你别生气,我会好好和念哥道歉,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闻讯赶来的林柏轩看到蹲在地上一声不吭的白景晨和地上的玻璃碎片就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轻轻叹了口气后看向面色阴沉的傅予城。
“沈念没事了,酒精和□□过敏,刚动完大手术他身体免疫系统本来就弱,还好摄入量不多,不然就要出大问题了。”
“我这里有东西要给你。”林柏轩瞟了一眼蹲在地上鹌鹑模样的白景晨,“景晨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和予城单独说。”
白景晨本来就怕得要命,这时候林柏轩要他出去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二话不说立刻掉头就走,心里咬牙切齿准备去找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叶武生算账。
“柏轩,你怎么来了。”
“你要查的东西有消息了。”林柏轩表情凝重地把一份文件递给他,“看之前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这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以接受。”
傅予城慢慢地打开了文件。
“按线人传回来的消息,这件事和你二叔有关系。”
“而且不止是这场火灾,十年前那场车祸也有蹊跷。”林柏轩说这话时的表情有些担心,毕竟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一时半会儿都无法接受,更何况自家好友还有心理方面的疾病。
“予城,你冷静些……”
“冷静?”眼前的人突然笑了。
“柏轩,我不是没有想过对方会是傅家人。”他笑得冷淡,嘴角弯起的弧度藏着凌厉,虽然脸上在笑,眼里却冷得彻骨,“能畅通无阻地潜进我住的别墅,纵火之后还能让整个傅家都不追究,这整个帝都,能做到这两样的,除了和我有血缘关系的自家人还能有谁。”
“予城……”林柏轩愣住了。
“很多人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实际上,背地里捅你一刀的往往都是身边的人。”
“人啊,就是这么不知足的冷血动物。”
出生在关系盘根错节的名门,他早该知道所谓的亲情在利益和权力面前就是个笑话。
他早该明白的,当初对沈念赶尽杀绝,难道真的是担心他是同性恋的消息走漏出去后受到歧视和指责吗?不是啊,比起考虑一个人的处境,他们更担心傅家的名誉遭到损害。
所以他们用了最卑劣的办法毁了沈念十多年寒窗苦读争取到的一切。
他们宁可要一个有心理疾病的儿子,也不想让傅家出个同性恋的异类。
真他妈的,讽刺。
“予城……”林柏轩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颤抖,“那你接下来要这么做?这件事交给你爷爷处理……”
“你觉得我会拿着这些东西去找我爷爷让他来替我找回公道吗?”
“柏轩,如果真的有人想替我找回公道的话,那场车祸之后傅镇之就该被送进监狱。”他冷笑着摔了手里厚厚的文件夹,雪白的纸张纷纷扬扬洒了一地。
“而不是让他有机会第二次接近我。”
冷得彻骨的语调。
林伯轩突然觉得自己熟悉的那个好友不见了。
现在在他眼前的人满身凌厉,面孔半隐在黑暗里看不明晰,唯一能让人感受到的只有那双漆黑的眸里,狠戾得像是要杀人的寒意。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那阵几乎化作实质的杀意还是让他,毛骨悚然。
“这件事辛苦你了。”傅予城弯腰把落在地上的文件夹捡起,“之后的事我会自己解决,毕竟是傅家的家事,我会一个人好好处理的。”
毕竟,现在的他可不是那个十九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想要同野兽博弈,那就变成野兽。
自相残杀又怎样,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只有站在顶点才有绝对的话语权,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