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孝育高中,车子直走,左拐,继续直走,左右不过十分钟的车程,道路旁出现了成排的居民楼。
大概是有些年头了,外墙有些斑驳,此时此刻,楼前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烧烤,串串,麻辣拌,煎饼果子等一系列学生最爱。
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学生穿梭其中,导致交通有些不便。
走走停停,分钟后,视野豁然开阔,前方出现了一颗枣树。
车就在那儿停了下来。
枣树的对面是一幢平房,同前面的那些居民楼造型无二。
“下车。”男人说。
云深拉开车门,见他已经拿了钥匙,走到防盗门前,开了门。
他背着书包进了房。
男人按亮灯,光线充盈了整个房间。
他眯了一下眼,很快,睁开,粗略的扫过去。
这房间大概有六十平,一室一厅,附带一个小厨房和独立卫生间,还有阳台。
一个人住,足够宽敞了。
似乎前两天刚刚有人打扫过,尚且算得上干净。
男人没有久留的意思,把钥匙扔到他怀里:“以后你就住这儿,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现在放下东西出去吃饭。”
和一个算不上熟悉的人吃饭,整个过程必然会相当尴尬,更何况这人还是长辈。
云深拒绝:“不饿,太累了,我想早点休息。”
男人没有意外:“行,那你休息,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谢谢二叔。”
“不谢。”
男人走的干净利索,云深目送那辆奥迪消失在小巷,这才重新回了房间。
一整天没吃饭,肚子是饿的。
他想起刚刚经过的一排小摊,拿了手机钥匙和钱包,出了门。
人声鼎沸,空气里漂浮着夏日的热气和饭香味儿,他挑了一家写着西北凉皮的店。
店外支了小桌,上面腻着一层油,灯光下看的尤为分明。
但显然这种程度丝毫不能引起广大学生的注意,换句话说,比起食堂饭菜里层出不穷的蚊子,头发,指甲,钢丝球之类,这里算得上是相当干净了。
小桌上坐满了学生。
大嗓门的中年妇女走过来,一口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吃啥,炒面皮凉皮不烂子担担面”
云深看了看旁边那桌女生的碗:“两碗面皮,凉拌。”
找了一处空桌坐了下来。
很快,背后有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强烈的目光,窥视着他的背影。
习惯了。
云深只当听不见,拿出手机来,玩游戏。
一盘王者荣耀匹配赛结束,界面上出现胜利的字眼时,他的饭上来了。
他面无表情的收了手机,拆了一次性筷子,开始吃饭。
是真饿了,两碗面皮,十分钟,进了肚子。
结账,准备走人,眼前闪出两道人影来。
正是刚刚坐他后面的两个女生,头发披着化了妆,还踩了高跟鞋,没穿校服,不知道是不是学生。
其中一个伸出手截住了他去路。
他垂眸,眼神冷淡。
女孩儿吹出一个泡泡,再笑着舔进嘴里,扬了下下巴:“交个朋友。”
“让开。”
强硬的语气,带着丝戾气。
女孩儿悻悻的耸耸肩,收了手。
云深往回走。
走出几步,听到身后传来女生拔高的声音:“你哪个学校的?”
他没应,脚步亦是没有半点停顿。
一路走进渐渐黑下来的天幕中,将后背的热闹都扔在脑后。
偌大的房间,冷寂凄清,没有半点声音。
他没开灯,径直走到床边,躺下。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孤独。
本该如此。
这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躺了很久,他坐起身来,点了一支烟。
黑暗中,白色的烟丝盘旋而上,细若游丝,转眼就消失于空气。
什么都抓不住。
就好像,他走了整整一天,手机一次都没响。
像是被人遗忘在不知名的角落。
那些温暖,他极力的想要抓住。
却没人愿意施舍。
活的像条可怜的狗。
半晌,他喉咙里溢出一声自嘲。
暗涌的潮水不断的涌上来,淹没了一切。
一双瘦弱苍白的手臂浮在水面来回摇摆,最后渐渐消失于水面。
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救声被切的支离破碎。
肮脏的地面,刺目的血迹。
黑暗和血腥交织在一起
“啊——”一声惊恐的急促的低喘后,云深睁开眼。
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他躺在被子里,浑身像是被水洗过。
眼里一片茫然,残存着噩梦带来的惊魂未定。
好半天,他才僵硬的抹了一把脸,伸手捞过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
六点半。
还早。
他坐起身来,拿过烟盒,倒出里面最后一支烟。
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