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争渡跟樊利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然后便和商阙一起带着樊利的魂魄赶往医院。
一路上,樊利还有些晕乎乎的,不停询问:“唉,我真的还没死吗?”
“不好说,看你尸体还在不在吧。”喻争渡说道,“要是你家里速度快一点,把你火化了,那你只能被迫死亡了。”
“不对吧,小说里不是经常写,死错的人回去还魂的时候,如果原来的身体已经腐烂了,阴间就会安排他附身到别的新鲜的尸体上复活吗?”樊利问道。
商阙:“嗯,借尸还魂以前是有的。”
“真的有啊!”樊利当即美滋滋地畅想了起来,“那如果我尸体不能用了,你们能不能帮我安排附身到高富帅身上啊?最好是有漂亮女朋友的那种……”
喻争渡:“……”
商阙施施然道:“这种做法很早就被依法禁止了。”
樊利冒出一头问号:“……这个还能依、依法禁止?”
喻争渡倒是一想就明白了:“这个确实要禁止,不然的话谁一觉醒来,就说自己是首富过世的爹借尸还魂,那还不乱套了。”
“就是这个道理。”商阙点点头。
早年阳间常有假借借尸还魂之名企图霸占别人财产娇妻的,许多官府断此类案件也很是头痛,到了金世宗年间,更是发生了一起良乡县喜儿借了宛平县张合得躯壳复活的案件,惊动了尚书省,最终金世宗决定,“官为断案,从形不从魂。盖形为有据,而魂为无凭。”
而民间官府其实更早的时候就有了共识,人间的一切归属,均以身体为准,不以灵魂作论。
阴间也随着颁布相应律法,禁止借尸还魂。
“可惜。”樊利语带遗憾,“看来我一死暴富的梦想破碎了。”
喻争渡:“……”
“……我也是开玩笑的啦,其实我还是更想在自己的身体上复活过来。”樊利说道,毕竟,阳间真正牵绊着他的主要还是父母亲人。
想到此处,樊利气愤难当,问道:“到底是谁这么可恶?竟然这么害我!”
“不清楚。”喻争渡说道,他想了一下商阙提到的替命的方式,心中一动,又问道,“你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啊。”樊利仔细想了一下,“我每天两点一线,连认识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不要提奇怪的人了……”
商阙突然开口:“邻居呢?”
他一提醒,樊利还真想了起来:“啊,对了,我家楼下的房子屋主在国外,房子委托给中介出租,上个月好像搬进来一个新的租客,不过我们都没有见过……”
他好奇问:“但这个和邻居有什么关系?”
喻争渡倒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道:“我懂了,这是不是警察上门抓人一样,是要核对姓名地址的,如果他们姓名一样,地址又很接近的话,抓错人的概率就会变大?”
樊利一睁眼:“还有这种说法?”
商阙:“……这么说也可以。”
他道:“如果那个新租客就是另一个樊利的话,他应该还在你家放了引路符,这样才能将原本应该是他的命数惩处引到你的身上。”
樊利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商阙也没多作解释,樊利要是能知道引路符这东西,也就不会轻易被人换了命了。
说话间几人到了抢救樊利的医院,万幸的是,樊利的肉身还在重症病房里,没有被送去火化。
因为樊利昨晚突然病重,医生抢救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早上送到了加护病房,没想到没多久,情况突然急转直下,直接心跳停止,宣布死亡了。
樊利父母眼睁睁看着本来活蹦乱跳的儿子突然之间就过世了,一下子没办法接受这个打击,尤其是他妈妈,抱着他的身体怎么也不肯放,坚持要医生再继续抢救。
本来按照医院规定,病人过世之后是要直接送去太平间的,但樊妈妈拦在旁边,耽搁了一些时间,之后医生也发现了奇怪的事情,按正常情况,成人过世一两个小时以后尸体就会开始出现尸僵,但樊利的身体却一直保持着正常的状态,甚至胸口的位置还保持有微微的温度。
因为这反常的现象,加上樊利住的是单人病房,不会影响到别人,医院方面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强硬,医生又给观察了一段时间。
遗憾的是,虽然多停了半天,樊利的各项体征依然没有变化,并且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体原来一点微微的温度也慢慢流失了,如此一来,医院也只能将这种情况判断为极个别的尸僵缓慢的个例。
樊家父母到底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在面对儿子已经呼吸心跳俱无,医院又连续出具了那么多的诊断报告之后,即使再难以面对,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喻争渡和商阙在樊利魂魄的领路下到了他住的重症病房。
“叔叔,阿姨,你们好。”喻争渡敲门进去。
因为确定死亡,医护人员都已经离开,只留下樊利父母在跟樊利的尸体做最后的告别。
喻争渡他们一推开房门,就看到樊妈妈跪在病床旁边,双手抓着樊利的手不肯放,脸上满是泪痕,眼睛更是红得不像话,显然是刚大哭了一场。
樊爸爸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像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爸——妈——”樊利看到父母这副模样,鼻子便是一酸,失声喊了出来。
但他的父母听不到他的喊声,他们能听到的只有喻争渡的声音。
樊家父母一起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见到两个莫名出现的年轻人,眼中有点疑惑,樊爸爸哑着声音问道:“你们是谁?”
喻争渡:“我们是樊利的朋友,听说他生病了,专门来看他的。”
他这话其实是有漏洞的,樊利是突发恶疾,连他父母都措手不及,朋友又从何得知他生病的事情。
但樊利走得突然,他父母受了极大的刺激,脑袋几乎停止了运转,一时便没考虑到这一节。
“是小利的朋友啊,有心了。”樊妈妈边说边站了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脚上发麻,差点崴了一下,惊得“唉”了一声。
“阿姨担心。”喻争渡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谢谢。”樊妈妈在他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双眼却又开始掉眼泪,“可惜你们来晚了,小利已经、已经……”
她到底没能把话说完,还是樊爸爸在旁边接了一句:“小利已经去世了。”
喻争渡与商阙对视一眼,也不好说太多话,便只问道:“叔叔阿姨,那我们可以看看樊利吗?”
“看吧看吧。”樊爸爸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挥挥手道,“尸体等下就要送走了,你们就当见他最后一面吧。”
喻争渡和商阙走到病床前,只见樊利的肉身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血色,也没有一点生命特征。
“我看起来好安详啊。”樊利的鬼魂突然开口说道。
喻争渡:“……”不得不说,这位樊利真的很乐观了。
他小声道:“你赶紧回去吧。”
樊利摸着下巴,真诚发问:“怎么回去,直接躺回去吗?”
遇到知识盲区,喻争渡自然而然地去看商阙。
“嗯。”商阙伸出手在樊利的眉间虚虚一指,淡淡说道,“阳寿未尽,放归还阳。”
随着他的声音,樊利脸上渐渐露出沉醉的表情:“啊,我感觉到了空气的气息!”
商阙面无表情:“躺回去。”
“好嘞,那我回去了。”樊利边说边爬到病床上,嘴上还在喋喋不休,“需要对准吗?还是什么姿势都可以?如果我趴着躺下去,活过来的话会不会变成反面人啊?”
喻争渡:“……”
商阙无情地伸手把他一按:“随便。”
“啊啊啊,我躺歪了。”樊利的鬼魂大叫着扑到了身体里,过了一会,又猛地一个仰卧起坐挺了起来,然后抬了抬手,又抬了抬脚,“怎么样怎么样?我复活了吗?”
只见他抬起的手和脚依然是魂魄的状态,与他的肉身完全分离。
“咦,没有。”樊利发现了这个问题,疑惑地挠了挠头,“是我姿势不对吗?”
喻争渡见状也很疑惑,小声问商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