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星光如瀚海斑斓，遍布穹天。
巍峨险峻的绝巅之上，雾海翻腾，宛若深渊，不知混茫之中藏着何等未知。
猎猎山风之中，一道身影盘坐, 望着群星闪烁，看着山川起伏。
“沧海桑田，纵然盖世无双，也抵不过这人世变化。”
洪明轻语，澄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感怀。
“动心起念，必有因果……这样的情绪对你而言并非好事。”
一阵幽冷的声音响起，洪明的怀中，那枚泛着黯淡光泽的黑色晶石轻轻震荡。
“不见不闻, 无想无念……只要是人, 谁又能做到？”洪明轻语。
“人世浩瀚，滚滚岁月之中，不乏如此惊才绝艳之辈……”黑色晶石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人名为太上……太上忘情，近乎于道……只可惜，他也葬在了这岁月之中……”
黑色晶石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泛起，他从岁月中走来，见过太多，璀璨大世，寂灭末法……
滚滚潮流之中，多少盖世天骄崛起如大星闪耀，又有多少生命卑微如刹那烟云，转瞬即逝，今夕何在？
在它眼中，这些曾经消失的，现在存在的以及未来将会出现的……终究都只是一段烙印而已。
在岁月长河之中, 这些烙印也要湮灭，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世上唯一能够永生不灭的便只有那尊伟大的存在。
“这些人都在争, 都在度……想要染指那不朽不灭的奥秘……”
黑色晶石不由轻笑，透着一丝深深的嘲弄。
“那些所谓的盖世人杰，万古无双的存在……他们以为自己在布局，这般设计，那般安排，因果相生，影响未来……却不知，这是必败之局……”
黑色晶石的声音越发虚无，讥诮中恍若看穿了一切。
“必败之局……”洪明喃喃轻语，若有所思。
“这一世，你必将见证从未有过的时代来临……”
“这一世，你必将为王……”
黑色晶石的声音透着让人无法抽离的诱惑，同时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
人的际遇便是如此无常。
当年，洪明不过是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根本不知修行为何物，就连山中的野狐狸都能将其随意捏死。
正是因为遇见了周道，他的人生从此改变，走上了一条想都未曾想过的道路。
“从未有过的时代……”洪明凝声轻语。
“嘿嘿，不朽的力量是那么让人陶醉，他们心存希望是因为还未见识到真正的绝望……”黑色晶石冷笑道。
“你知道何谓真正的绝望吗？”
洪明目光低垂，若有所思, 旋即摇了摇头。
“光明逝去，黑暗将启……”
“那便是落日啊！”
黑色晶石放声大笑，笑声诡谲，回荡在龙虎山中的这座绝巅至上，引得雾海翻腾，氤氲骤起。
……
刹那图腾，通天古路。
周道还在继续前行，这条黑渊古路仿佛没有尽头，周围的压力不断变化，诡异的频率足以消磨一切血肉生命。
不过周道修炼了【蜉蝣剑诀】，他化为一缕荧光，划出奇异的轨迹，轻易便破开了禁制，飞向古路深处。
“老爹果然厉害，蜉蝣剑诀简直就是这条路的通行证。”周道忍不住感叹。
每座图腾世界内部的通天路便好似一张大网，不断地过滤，不断地筛选，唯有突破这张网，才能真正洞悉妖神的奥秘。
原本以周道的修为境界，恐怕也难以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毕竟，龙虎山历史上，真正掌握妖神大劫的也没有几人。
可是，周玄留下的【蜉蝣剑诀】仿佛一把钥匙，彻底解锁了这条路。
事实上，蜉蝣剑诀本就脱胎于【刹那妖神】。
这门剑法与这座世界同宗同源，不分彼此。
所以周道才能畅通无阻，不断深入。
“这条路没有尽头吗？”
周道眉头皱起，感到了一丝厌烦，变化莫测的压力，难以忍受的孤寂，以及没有界限的虚无都让他备受折磨。
通天路，亦是进化之路，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灵……当走到尽头，便会极尽蜕变。
然而，在龙虎山漫长的岁月中，又有几人能够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王通肯定做到了。”周道神色凝重。
外界传言，王通乃是道王转世，他很小的时候便入过道山。
那座当世最神秘的山岳，落日宗的历代先祖进去过，龙虎山祖师爷进去过，当年大秦太祖也进去过，就连周玄也进去过。
如果传言是真的，王通必定已经掌握了妖神之力的秘密，而且或许不止一种。
越是深入，周道越能感受到这种力量的可怕与未知。
即便蜉蝣剑诀也只是这刹那妖神的一部分而已。
他很难想象，如今的王通到底达到了何等境界。
“苏玲珑能走到最后吗？”
周道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绝世女子的身影。
作为年轻一辈第一个踏入道境的存在，苏玲珑的天赋和实力都不必说，她参悟得乃是【玄冥妖神】，又有金鲤鱼嘟嘟相助，成功的可能性应该极大。
可是走到现在，周道却有些怀疑。
这条路似乎还有未曾看到的奥秘。
“嗯！？”
突然，前方一丝光亮浮现，将周道的思绪拉了回来。
“到头了？”
周道心头咯噔一下，他催动混元罡炁，将蜉蝣剑诀施展到了极致，化为一缕荧光，转瞬之间，便投入前方的亮光。
原本狭长如黑渊的古路变得越来越宽广，周围的压力也渐渐如浪潮消退。
“那是……骸骨！？”
周道神色微变，收了神通，降临在古路之上。
比起前方的空荡虚无，这里的路上竟然浮现出满眼的骸骨，堆积在路两旁，宛若一座座小山，骸骨嶙峋，白色森森。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周道露出疑惑之色。
眼前的一座座骨山全部都是人类，密密麻麻，乍一看至少也有七八万具。
“见鬼了？妖神图腾……这里不是初代道王留下参法之地吗？哪来的这么多死人？”周道惊疑不定，越往前走越是心惊。
突然，他猛地驻足，从这满山骸骨之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嗡……
周道屈指一弹，剑光如龙，冲天而起，将眼前一座骨山破开，散乱的白骨之中，露出一幅还占着血肉的骨架。
那上面缠绕着浓烈的杀气，凝若剑芒，升腾不散。
“无生杀剑！？”周道目光猛地颤动，瞬间便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