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孤悬,天朗星稀。
护国公府,怜花院。
这几日,院子里一片愁云惨淡,仆从们连笑容都不敢有。
武玄心被废了,作为护国公众多子嗣中的一位,一旦失去了修为,便等于失去了竞争力。
在诺大的公府内,如同羔羊,只能受人白眼,没有光明与未来。
虢夫人本就不是护国公最为宠爱的姬妾,膝下又只有武玄心这一个儿子,母凭子贵,武玄心的陨落代表着她的未来和依仗也一同被埋葬了。
“唉,公子废了,我们这些仆从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啊。”
“打狗看主人,我们的主子以后的日子怕是连狗都不如,谁又会把我们这些奴才放在眼里?”
“要怪就怪我们的命不好,谁叫我们跟错了主子呢?”
角落处,一众仆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主子成就的高低,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下人的待遇和未来。
谁都知道,在武家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乃是那个叫做【武苍穹】的男人。
只可惜,就算是武苍穹身边的一条狗都要精挑细选,并非谁都可以。
他光芒万展,但凡沾染一点,便足以受用终生。
这些人没有那样的资格。
不过原本武玄心也算不错,出类拔萃,将来外放,也会有不错的前程,跟着这样的主子,衣食无忧,比起那些不得志的旁系弟子要好太多了。
然而,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夜之间,天壤之别。
“都踏马想死了?敢在这里嚼舌头根子?”
就在此时,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一众仆从见状,顿时变了脸色,纷纷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全部拉下去,杖三十棍,扣两月俸薪。”中年男子冷冷喝道。
众仆从闻言,猛地露出惊恐之色,纷纷求饶。
“刘管事饶命,刘管事饶命。”
护国公府规条森严,所谓杖三十棍,并非只是杖打三十下,而是打断三十根杖棍才算罢休。
这一顿责罚下来,身子骨弱一些的基本都熬不过来。
“奴不言主非,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该死。”刘管事恶狠狠道。
“拖下去!”
一声令下,甲兵齐出,将那些呼号的仆从给拖了下去。
刘管事看着那些远去的身影,冰冷的目光涌起一抹黯然。
再过些日子,这府院估计连这些护卫都支撑不起了。
念及于此,他转过身来,看向远处的屋舍。
明晃晃的灯光下,人影绰绰。
“心儿,这等大恨,为娘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虽然请不动真境强者,却也认得高手,你的舅舅已经快触摸到那个境界了,如今在御妖司内身居高位,乃是天才训练营的总教官。”
“我已经派人让他出手,定然为你手刃仇人,出这口恶气。”
虢夫人的声音从屋舍内传出,透着噬骨啖肉的恨意,旁边还有他供奉的幕僚在出主意。
就在此时,门开了。
武玄心踉踉跄跄,走了出来,他神魂落魄,面色灿然,实在听不得这等聒噪了。
“心儿……”
“我出去透透气,谁也别跟着。”
武玄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进院子,一众仆从见状纷纷退避。
武玄心看在眼中,麻木不仁。
自从修为被废之后,他身不如死,从天而落,如同两世为人。
如果说遇见周道之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那么现在,他就是连自己都厌恶的泥巴,深陷沟渠,永不翻身。
这样的自己,他无时无刻不在厌弃。
如果不是还有母亲,他早就自我了结了。
武玄心很清楚,他若死了,自己的母亲一定会过得极为凄惨,公府深院,埋葬她的将是无比的孤独与世态的炎凉。
作为亲子,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忍辱苟活,分担这即将到来的痛苦。
念及于此,武玄心双手无力紧握,微微颤动,悲从中来,愤而难言。
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遭遇人生挫折,而且是一蹶不振,人生再无希望。
就算对于普通人而言,这都是难以忍受的黑暗。
“如果能够死了,该多好。”武玄心叹息道。
“啧啧,武家血脉,颓废至此,还真是可悲啊。”
就在此时,一阵讥笑声在院子内响起,如同一枚石子落入深潭,泛起层层涟漪。
“什么人?”武玄心面色骤变,循声望去。
空荡的院落内,昏暗一片,唯有那神秘的声音萦绕在耳。
“当年太祖年轻时,也曾经遭遇大劫,四极崩裂,生死两难,可是后来,依旧破镜重生,诛灭长生一脉……”
那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提起了一段往事。
武玄心微微动容,这是尘封的秘辛,知道的人极少,不过他身为贵族,曾经在族中古籍中见过记载。
当年太祖年少,曾经遭遇大劫,与长生门结下大恨,四极崩裂,龙骨遭毁,一身修为毁于一旦。
可是后来,太祖破境重生,扫荡天下,定鼎江山,兵戈一起,平了长生门,灭了他千年道统。
“到底是什么人?”武玄心生出警觉,厉声喝道。
这是秘辛,知道的人不多,就算是他也只是知道,从来未与任何人提及过。
此人胆大包天,竟敢妄言太祖秘事。
“我是可以帮你的人。”
黑暗中,一道人影缓缓走出,他披着斗篷,整个人仿佛置身于阴影之下。
武玄心面色微沉,眸子里闪烁异彩。
“你帮我?你怎么帮我?”
“太祖当年留下了一件东西,记载了诸多世间大秘,破境重生,不过轻而易举……”那人轻语。
“你说什么?”武玄心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此人说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听的,若是真的,甚至连说都不能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武玄心猛地喝问。
敢言太祖秘事,甚至有可能拥有太祖遗物,此人的身份实在太过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