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缘死了!
身死道消,一切成空!
归于寂灭的刹那,无数的光影在他脑海中闪烁。
年幼时,孤苦漂泊。
入深山,获得长生法。
进京城,拜入敕灵宫。
……
往事种种,流淌心间,凭借敕灵宫与长生门两大宗门的绝学,他很快在同辈之中脱颖而出,触摸到炼境巅峰的界限,甚至于开设香坛。
彼时的陈修缘,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终于,他开始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向着敕灵宫这一代最强者发起了挑战。
然而,仅仅一招,他便败了。
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漠然无情,目空一切。
陈修缘仿佛回到了幼年漂泊,生死无依的岁月。
从那时起,他收敛锋芒,坐镇雷云巅,苦苦修行。
然而,追赶那个男人的念头却从未熄灭。
或许有一天,他可以再次站在那人的身前,发起挑战,让他谪落神坛。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如同梦幻泡影,变得毫无可能了。
“叶空!”
陈修缘喃喃轻语,脑海中浮现出他最后的执念。
轰隆隆……
水火同天,黑水与火丹似如双龙探海,贯穿了陈修缘的身体,无匹的力量摧枯拉朽一般,将那残躯吞灭,化为灰烬。
东王山上,原本雄奇的雷云殿早已化为一片废墟。
漫天的烟尘中唯有残破的尸骸以及满地的血腥。
天地苍莽,夜色如魔,唯有那道身影傲然孤立,散发出无敌的气息。
“天啊,他真的横推了敕灵宫的一座香坛!?”
“杀疯了!踏平雷云殿,斩杀陈修缘,屠戮三千赤甲……这个男人是谁?”
“这真是天翻地覆了,多少年都没有人胆敢挑战敕灵宫的威严了,天上地下,再也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了。”
远处,所以见证了这一战的人眼中都噙满了震惊和敬畏。
不说实力,仅仅周道的胆魄便让他们望而生畏。
更不用说周道以一己之力踏平了整个雷云殿。
如此壮举,二十年间都不曾有过。
轰隆隆……
周道一掌落下,废墟裂开,蛤释奇驮着洪明钻了出来。
“先走。”周道沉声道。
蛤释奇心领神会,荡起森然妖气,化为一道黑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周道转身,踏开废墟,露出一块奇异的残缺碑文,赫然便是【无字天碑】。
“这是个宝贝!?”周道眼睛发亮。
刚刚陈修缘正是借助此武,提升了九转火丹功的威力。
这上面纵横沟壑,玄妙非凡,倒是与【得一院】的“日字碑文”有些的纹路有些相似。
甚至于与敕灵宫的【怒神符术】也有近似的神韵。
这些都是古老道法,天机深藏,不立文字,唯有以心相印,参悟神通。
“好东西!”
周道一抬手,便将【无字天碑】收入青蟠宝袋之中。
有了这尊碑文,对比【怒神符术】,映照“日字碑文”,周道距离连成落日宗道法便更进了一步。
嗡……
就在此时,废墟之中,一缕雷气弥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周道余光瞥见,赫然便是那件【巨灵雷池】。
这也是一件难得的法器,与黑水件一般,位列三品。
事实上,巨灵雷池的品质已经无限接近二品法器了。
如果不是黑水剑所用的材料极为特殊,还真不一定能给压制这件宝物。
“好东西,不能错过。”周道一抬手。
汹涌的雷光自废墟之中冲天而起,巨灵雷池便落在周道手里。
有了这件宝物,配合龙息丹,周道能给在最短时间内开启九窍,踏入炼境巅峰。
周道杀了陈修缘,屠了三千赤甲,得了两件宝物,救了蛤释奇和洪明,心中的愤怒方才稍微平复了一些,勉强作罢,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那……那位煞星走了?”
“快,快把消息传出去,这是把天捅破了。”
“敕灵宫的招牌都敢摘,这回京城可是热闹了。”
一时间,东王山上挤满了人,各方高手群情激动,纷纷传递着消息。
前些日子,敕灵宫的武元蒙死在了临安府,这在当时已经算是平地惊雷了。
毕竟,那可是敕灵宫的弟子,又是武家的血脉,如此倒行逆施,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那件事跟今天一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那位“炎君”虽然无法无天,可毕竟是在京城之外。
然而,今夜这个煞星却直接打上门来,谁凶谁弱,高下立判。
“要变天了!”
有人看着天空,黑云欲摧,大风骤起,一朵浪花骤起,激起层层涟漪。
……
夜深了,圆月西坠,寒鸦惊起。
东王山下,一道人影踉踉跄跄,他浑身衣衫破败,沾满了血迹,双目无神,右臂无力地垂落,似乎已经不属于他。
武安通,这位少侯爷是这场劫数唯一的幸存者。
然而此刻,他双目无神,整个人仿佛定格在雷云殿毁灭的那一刻。
血腥的杀戮,惊天的战斗如同心魔一般,将他内心锁住,往日的雄心骄傲彻底湮灭,所剩下的唯有恐惧。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从一开始,他便不应该听从陈修缘,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是神武侯世子又如何?
就算是敕灵宫弟子又如何?
在那个男人面前,依旧化为飞灰,永世不存。
武安通漫无目的地走着,月朗星稀,天地广大,突然,他觉得自己似乎极为多余,无能地好似废物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中,一位身形宽厚的男子走来,卷起狂风,出现在他的身前。
武安通抬眼一看,双目微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父亲……”
“孽子啊,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事!?”神武侯一声叹息。
东王山上的事情他已知晓,作为王侯,他不得不亲自前来。
天可怜见,武安通未曾遭劫。
然而,神武侯的眼中并没有任何欣喜,反而充满了失望。
“我跟你说过,骄纵太过,必有大祸。”神武侯摇了摇头:“你的天赋不错,可是心性……”
武安通跪在地上,右手紧握,左臂无力地悬着。
“天地广阔,你又算什么?”神武侯无情道。
“我错了!”武安通泪水盈盈,终于道。
这几日的变故,比他这辈子经历得还要迅猛。
“唉……”
神武侯望着失魂落魄的儿子,轻声叹息:“从今天起,我要将你囚困十年。”
“父亲……”武安通猛地抬头,有些惊疑地望着神武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