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方才所说之事。。。。。”范巴斯滕们倒是不太关心李守汉的家教问题,他们只关心自己的金子和银子。
“只要列位愿意,我们马上就可以签!来人!”
几十个亲兵捧着托盘,托盘内是已经拟定好的关税契约,只要在空白处填上双方的名号,然后用印,这件事情便是宣告合法完成了。
众人也顾不得想,为什么李守汉前脚提出了这么个构想,立刻便能准备的如此周全。他们只担心不要再冒出来一个类似于施琅似的人物,跳出来阻挡这桩好事的进行。于是乎,一拥而上,各自抢了一份契约,便请了文书先生在上面笔走龙蛇落下了自己的名号,然后,从腰间取出特使或者是全权代表的印章,很是用力的盖了下去。然后,双手毕恭毕敬的递给了南粤军户司官员们。这些官员,却也是和施琅一样,对这桩关税协定的事保持反对意见,一个个都像是死了老子娘一样的神情。
只有李沛霖一个人在心中暗自偷笑。
“主公宰羊牯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这手段玩的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如果不是我知道这里面的始末缘由,我也会以为这是主公一时兴起而做出的决定,大姑爷出来劝阻也是真实的。”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其实,满满的都是套路!
这一切,都在昨天晚上由李守汉、李沛霖、施琅三人在一处商议已定,并且,为了让施琅能够演得更加出神入化,李守汉还特意命人从南京五城兵马司的监牢里提出了两个街头专门宰羊牯的骗子混混,让他们在施琅面前表演了一番他们是如何将手里不值钱的货色,甚至是假古董当成稀世珍品高价卖给从乡下进城的土财主的,不但让对方高价买走,还让对方求着买,哭着喊着高价买走。
于是,李守汉和施琅这对翁婿,二人就充当了一下南京街头出卖假古董,假人参,偷来的各色值钱物事的骗子,而羊牯么,自然就是在场以范巴斯滕为首的这群来自东西两洋的家伙。
施琅的角色,差不多就相当于相声《卖布头》里的那个小伙计,“掌柜的!别让了!再让就赔了!”他那里哭着喊着卖力进谏,又是军饷来源,又是恢复中原驱逐鞑虏的一大套,让这些蛮夷被我中华上国的营销套路给套路了。只觉得,这个占便宜的大好机会转瞬即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于是,纷纷的一拥而上,疯抢一份契约在手,看也不看的便签字画押用印。
“这群羊牯也不好好的想想,关税低,不得重复征收关税,是对卖方有利还是对买方有利?我家主公的便宜有那么好占的吗?你们是打算把老婆输给他还是把女儿输给他?”李沛霖脸色如常,一双眼睛只管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在卖身契约上签字画押的使臣们。
作为执掌过南粤军商贸系统的李沛霖,自然知道,在商业链条上,南粤军的优势在哪里。
同荷兰人范巴斯滕为首的红毛夷人们不同,同中原的晋商集团徽商集团也不同。他们大多数是从事物流环节和流通环节,而南粤军则是从原料环节,生产环节一直到流通贸易环节,一整套的产业链和贸易链在那里。这种体制的优势,又岂能是海上马车夫们所能够比拟的?
作为一个拥有强大生产力的生产者,可以通过关税一次征收不再重复征收的优惠,获得最为优惠价格供应的原料,进而降低了生产成本。作为贸易商,更是可以通过这样的优惠政策,进而将自己优质廉价的商品大量的输出,迅速占领别国市场,将市场目的地所在国的工业、手工业彻底掐死!就像是历史上,英国人的纺织业将恒河平原用印度棉纺工人的白骨染白一样。
可以想象一下,拥有生产优势的南中商品,不论是稻米油料等农业产品还是棉布茶叶等必需品,香料丝绸瓷器等奢侈品,还有火药兵器火铳盔甲等军事物资,在拥有了关税优势的前提下,会像潮水一样涌过满剌加,涌向天竺,涌向天方,涌向欧洲。让那些土鳖们在大打出手的过程中,可以获得更多的助力,把仗打得更好些,更高级些,血和火更炽热些。
“下一步,我是不是要在沿途的各个港口培植一批自己的人?收买一批当地人来做主公常说的那些买办?让他们为我们充当马前卒,去打前锋,干掉港口附近的手工场。”李沛霖脑子飞快的旋转着,为后续的计划完善着细节。
那边,李守汉也在做着自己的工作。
他将一份亲笔签字用印的文书递给了范巴斯滕,“老范,这是你的那份契约文书。你作为南粤军的老朋友,这是我们给老朋友的。”
这份文书的抬头有些特别,乙方的名号不是尼德兰联合省,而是范巴斯滕的教名,长长的一大串拉丁文。
“老范,你看看,底下的孩子们有没有把台甫写错了?”
范巴斯滕同南粤军打交道的年头久了,又在南中有一个家,对于“台甫”、“泰山”之类的借代名词也有些了解,当即便审阅了一番,放心的将契约递还给李守汉,“殿下,并无错误。您是打算让我作为尼德兰联合省的代表在文书上签字吗?”
“不!我们的关税优惠政策,不是给尼德兰联合省的,而是给你的!”
这样的一个小小的不同,却让范巴斯滕有些感激涕零了。这份薄薄的契约文书,在他眼里,比他在世界上目前拥有的所有财富加起来还有多上数倍。别忘了,他不但是尼德兰联合省的范巴斯滕,更是通吃法兰西、意大利、德意志等中欧南欧国家地区的人物,就是在教皇冕下面前和奥斯曼的苏丹那里也是有些面子的。如此庞大的地域内,他拥有一份关税优惠待遇,这是什么样的分量?
“也许,哈布斯堡家族和西班牙皇室会派人来和我商量一下联姻的问题了。我是否该向他们提出遵守东方的规则,妻妾制度,或是在家中给女人们设定品级,就像是中国的皇帝那样?”
一面畅想着哈布斯堡家族、卡佩家族和西班牙皇室、奥斯曼皇室的公主嫁过来给自己做小妾、做情妇的美好时光,范巴斯滕作为一个卓越的商人,深知天地间就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这种东西。有来有往才是生意。他脑子稍稍的转了一下,便找到了一个可以表示自己的情谊途径。
“殿下!殿下如此仁厚,降低了关税税率,想来不久以后就会有海量的订货单到来。到那时,殿下的工场肯定会缺少劳动力。巴斯滕作为您最忠实的老朋友,自然要为您分忧。我回去便给欧洲各国写信,请他们将战争中产生的俘虏卖给我。我转赠给殿下!”
范巴斯滕的话说得温文尔雅,颇具贵族风度。可是,自李守汉以下南粤军系统的官员们却被惊呆了。什么?战争中产生的战俘?转卖给南粤军做工场奴隶劳工?我的巴斯滕先生,你的节操当真是比太平洋还要深得多啊!欧洲那种双方人脑子都要打出狗脑子来的情况下,互相之间不屠城都是好的,还怎么区分谁是战俘谁是平民?说不得,打下一座城镇,城镇内的所有居民不分男女老少就都成了战俘了。然后被押解到某个巴斯滕先生控制的港口进行交割,换回来他们需要的军火物资继续进行战争。而这些可怜的人们,就将风波涉险的在海上漂泊万里,到南中充当奴隶劳工。
“好!先生果然是我的老朋友!”李守汉倒是对范巴斯滕的这个建议颇为赞赏。“娘的!你们这群白皮猪当年在非洲掠夺黄金象牙奴隶,在美洲屠杀印第安人,在中国的闽粤沿海贩卖猪仔,然后还搞什么排华法案。如今这些,不过是老子讨回些利息罢了!”
“巴斯滕阁下所说的,我们奥斯曼帝国也可以做得到!”
“我们西班牙帝国同样可以!”
签订了和南粤军的双边关税协定的奥斯曼帝国科普律鲁家族代表和西班牙帝国代表,此时恰如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眼里冒着绿光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