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事外出了几天,对不起大家了。感谢大家的惦记。
阴雨霏霏之中,脸色铁青的孙传庭将为首率先溃逃的一名千总和数十名军官、兵丁命人绑了,一并斩首示众。
数十名督标中军的亲兵,高擎着兀自向下滴答着血滴的人头,在绵延数十里长的行军队伍当中策马驰突,大声宣布着这些人畏敌如虎,未战先退的罪状。
“想要回陕西去抱老婆孩子的,就得拿出来陕北冷娃的秉性来,只管向前!”
有那见机得快的将领,顺势在自己的营中大声的鼓励士气,激励手下兵丁官佐们努力向前,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口中如此说,但是心中却是惴惴不安,充当前锋的一万新军,便是在整个陕西军之中也是堪称精锐,如何便只一个照面,便在流寇面前败得如此之惨?
“本督给了你一万人马,如何只回来了二千有余?”
在牛成虎的军帐之中,孙传庭脸上杀机凝结,唬得牛成虎这个老兵油子也是不敢做声,只管看着孙传庭审讯右臂上中了一铳,打得筋骨断了,半个膀子都是在风雨之中悬吊着的那名副将。
“督臣!”身上的剧烈伤痛,让副将五官扭曲,头上汗水不住的流淌下来。但是,却又不敢下去休息,知道强自忍住伤痛,回答孙传庭的问话。
“标下原本以为,流贼的火铳在风雨之中无法持久,便督兵向前猛扑,为了压制流贼火铳,更是不惜弓力,宁可弓弩受损,也要杀伤流贼火铳兵。殊不知,流贼非但火铳连绵不绝,更是在两侧山地布置了火炮!两次火铳齐射之后,我进攻士卒队形散乱,军心恐慌之际。流贼便以大炮猛烈轰击,顿时令我军士卒损失惨重。”
“继而,流贼火铳兵转守为攻,徐徐上前。每行十余步,便以火铳轰击我军进攻阵势。每轰打两轮,便以大炮助阵。我军势不能敌。本欲收拾人马,稍稍退后,整顿营伍。调集大炮上前之际,流贼突以精骑抄袭我军两翼,将末将队伍冲击为数段,以火铳、大炮挟制,将被围之士卒裹挟而去。”
“末将营中,被流贼杀伤者不过千余人,逃回者二千余人,阵亡者亦有千余人。余者多被流贼裹挟而去!”
这样的流贼战术?火铳、火炮、骑兵,依托山形地势将各自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难怪得这一万兵丁伤亡损失如此巨大。算上在营中的伤兵也勉强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实力。
牛成虎在心中盘算着,不由得暗自惴惴,如果轮到他的部队上前与这股流贼作战,伤亡损失会有多少?
但是,根据魔鬼定律,怕什么便来什么。正在牛总兵在心里噼里啪啦的打着小算盘的时候,孙传庭发话了。
“牛总兵!”
“标下在!”
“让新军营给你们让开道路,你部步骑兵一起上前,务必要一举突破流贼头目罗虎所部阻击!为大军开辟道路!”
孙传庭说到此时,脸上神色变化。“你现在便可以命人到督标中军领取五万银元作为招募选锋的犒赏银子,突破道路后,本督便立刻上书朝廷,为你请求加封官爵。若是仍然不能撕开口子。你来看!”
孙传庭指着帐外树梢上悬挂着的那颗千总首级:“本督的军法定然不容尔等!”
孙传庭连贺疯子都敢杀,区区一个牛成虎又算得了什么?当即便吓得牛成虎尿都快要喷出来了。口中唯唯诺诺,当即派人去布置不提。
也不怪孙传庭急躁,动辄便要杀人。
布置在大军两翼的游骑,为大军担任后卫的高杰所部不断的传来消息,东面、南面、北面。农民军的大队骑兵不断的向官军靠近,为数多达数万。大股骑兵之后,则是更大规模的步兵顶风冒雨紧紧压来。如今十余万官军猬集在这方圆数十里的狭窄地域内,倘若不能在李自成、罗汝才的主力到达之前突围而走,那他孙传庭也就真的成了当年潼关南原的李自成了。
问题是,李自成当年败了便败了,还能够躲在商洛山之中徐图再起,他若是败了,北京城里的崇祯皇帝会给他机会吗?陕西被他强力推行的新政整治的大口吐血的官绅将佐宗室,会给他机会吗??
他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尽可能的多保存一些军队,,按照大明朝廷这些年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有兵马在手,即便是败得再惨,屠戮焚杀州县百姓的事情干的再人神共愤,朝廷也只会假意看不到!
一阵叫喊声从官道上被风雨送到了正在自己的阵地上检视着各部的缴获和战利罗虎、张鼐二人耳中。
“弟兄们,弟兄们!督师大人知道大家都是忠勇之士!都是咱们陕西的好汉!大家要是想回陕西吃锅盔的话,就得好好卖卖力气!打开了眼前的口子,督师大人赏银元三万!”
十几个千总、守备之类的军官,在各自营哨前,手中挥舞着大把的银元声嘶力竭的叫嚷着。在他们身后,几十个挑夫将沉重的箩筐放在泥地上,揭开筐盖,里面满满的都是晶莹耀眼的银元。
“现在招募选锋敢死队!愿意的每人发银元十五块!打开了口子,每人再发二十块!”
在重赏的诱惑下,不停的有陕西兵将从队伍当中走出,卸去了上身棉甲,只管打着赤膊,手中擎着刀枪,在山前官道上列队。
“虎子,看来孙老儿也是没有什么新花招了,把重金招募选锋这招看家法宝都用上了!”
“哥,也是不可不虑啊!你看,这该死的雨越下越大,咱们的火铳火药装填起来越发的困难,只要孙老儿不停的投入兵马,咱们还真是不好对付。”罗虎指了指窝棚外面越来越密的连绵秋雨,脸上露出了难色。
张鼐却是不以为然,只管在火盆上吊着的铜锅里盛了一碗马肉汤递给罗虎,“你呀你呀!小虎子,让我这当哥哥的怎么夸你呢?这几年不会打仗了?!咱们闯营没有火铳火炮的时候,妈的那些仗是怎么打的?如今咱们的兵马。刀枪齐全,甲胄完整,当年可是弄到一件铁甲都能高兴好几天。可是你看现在?看看你的周围?”
张鼐将铜碗塞给一同在炮子硝烟之中长大的结义兄弟,眼中满是兄长对有出息的弟弟赞许。罗虎嘿嘿的笑了两声大口喝着热汤。看着周围的兵丁,就是最普通的步兵,身上也有一件棉甲,或者是椰壳甲用来防护。而那些资格较老或是有官职在身的老兵、小头目,身上则是一色的蛟龙皮甲。密密麻麻的铜钉上满是雨水,这甲胄如今是军中的最爱,不但轻便,防护效果好,抵御风寒雨雪也是一等一的。开玩笑呢!你身上披一件鳄鱼皮的皮夹克试试?
“不错!鼐子哥,咱们没有火铳用,还一样有刀剑长矛,还有山上你的大炮!我那未曾舍得动用的两千火铳兵,还有铳刺可以用!”
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的数十口箩筐,被挑选出来的千余名选锋队眼睛都要红了。里面的银元几乎都要从筐口流了出来!
“兄弟们。大帅说了,冲上去,为全军撕开口子,这些督师大人赏下来的银子全是大家的!可是,有胆怯不前,临阵退缩的,别怪咱老子心黑手狠!”
队伍后面,二百名刀斧手各自擎着大砍刀排成一列,宽大的刀身上闪动着寒光,从刀尖向下流淌着雨水。
“冲上去。分赏号!”
“冲上去!分赏号!”
一阵嗥叫,这千余名陕北冷娃组成的选锋,在雨幕当中卷起一道人潮,直奔罗虎的阵地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