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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谷歌地图、卫星或者无人机、直升机,可以用来航拍的话,拥有上帝之眼的观众可以看得到,在辽东的荒原上,从黑龙江流域、松花江流域一直到浑河流域,一道道的人潮在用北向南缓缓移动。
同搅扰的欧洲各国不得安宁的难民一样,大队大队的人群缓缓的用双脚丈量着脚下的土地。声势浩大,数十万双脚和牲畜的蹄子将春天的辽东大地上掀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
不过,和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欧洲白皮猪们不同,贯穿于辽东大地上的这条人和牲畜、大小车辆所组成的巨龙不是令欧洲各国政府心惊胆战,而是让沿途各自抱着小算盘的官员们惊心动魄。
“安排一万人的粮食,饭食,供应五万牲畜的草料!”
“这座庙宇顶多只能住下两个牛录的人,我们后面还有十几个甲喇,你让我们怎么住?”
“这里安排镶黄旗的四个甲喇,你让我们正黄旗的一万多人去哪里睡?你家啊?!”
负责为大军返程打前站的兵丁军官将领们,押运着一万多索伦俘虏和数不清的骡马驯鹿,沿途不停的申斥辱骂着办事不利的沿途各地官员们。
“皇上领着咱们打了索伦蛮子,大捷!后面还有十几万人的队伍陆续开过来,你这么草草的应付差事,打算让皇上砍了你的头吗?”
“这点房舍粮草,如何供应大军?”
喧嚣吵闹之中,原本听到北征战事不利,而各自有些小想法的官员们,口中唯唯诺诺的照顾着这群上三旗的大爷们,私下里派出得力的奴才,往各自主子那里去报信。
“两黄旗大军北征顺利,俘获数万索伦丁壮,前锋一万多丁壮俘虏已经从奴才地面经过。据奴才观察。已经照我八旗制度编制,为数大约有三十个牛录上下!”
“据报,数日后另有十余个甲喇的兵马从黑龙江南下返回盛京,请主子定夺!”
各种真真假假的信息。被人暗中按照眼见为实的思维惯性作为紧急军情加量不加价的传播开来。
黄太吉不费一兵一卒,不损一刀一枪,便将沿途清国各地官员驻军的心思给扭转过来,让他们继续慑于两黄旗大军的兵威而不敢造次。许多原本暗中筹划好的事情,从原先的紧锣密鼓。变成了悄悄的偃旗息鼓。
不过,也有人不但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在一阵急促的锣鼓声之中亮相登场。
当两黄旗负责押送俘虏和战利品的第一波人马进入盛京时,为首的甲喇章京愕然发现,满街都是两白旗的包衣奴才,他们喜笑颜开的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扛着布匹绸缎,拎着铁锅铜碗,背着火腿酒坛,行走在盛京的大街小巷之中。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甲喇章京向前来领受黄太吉旨意的范文程等人惊奇的询问。
“数日前,睿王爷有捷报传来,将吴三桂所部连续战败数次,令其不敢出宁远城一步。部下缴获颇丰,于是便令旗下奴才们将缴获之物送回盛京。同时,意图调三顺王所部乌真超哈营的大炮南下,准备攻破宁远,为大军南下扫平大路。”
你不是不让别部兵马入城吗?好办,我给奴才们放假,让他们押运战利品回盛京。你有什么脾气?另外,多尔衮调孔有德等人的红衣大炮?只怕未必是要打宁远,打这些大炮的主意才是真的!
要是说孔有德等人未曾有过趁机向眼下势头正旺,兵马人丁钱粮实力都丝毫不逊色于黄太吉父子的多尔衮兄弟三个靠拢一下的心思。那也是太抬高辽东三矿徒的道德水平了。
这三位,可是杀得登莱地面几乎是人烟断绝的人物。得意洋洋的高喊着:“杀山东兵如切菜砍瓜!”如果不是被数倍的官军围困,也不会裹挟着老长官孙元化花费重金打造的炮队和工匠渡海逃窜,然后又辗转投了辽贼。
何况,在多尔衮的这份请调乌真超哈营红衣大炮南下宁远助战的文书到了盛京的同时,便有人向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暗示。只要他们把炮队拉到宁远、锦州听命于睿王爷,每人便有数万银子的犒赏,另外,部下的犒赏、粮草供应,一律按照现在有的,再加一份。
如此大价钱,睿王爷要做什么,孔有德等人也是能够揣测出个七八成。但是,就在三位毛文龙的干儿子正在思考着如何与这位睿王爷讨价还价一番的时候,有人来报,内三院大学士范文程前来到府中拜访。
“三位王爷可是为了调炮队南下助战之事发愁?”范文程倒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将来恭顺王府目的丢给孔有德等人。
“正是!睿王爷军情如火,可是,咱们这乌真超哈营,又是皇上直属,这个,眼下皇上又不在盛京,这让奴才们很难处置啊!”孔有德虽然生就了一副粗鲁蛮野的相貌,但是心里可是一点都不糊涂。范文程到自己宅邸之中来,为的是什么,他清楚得很!
“也是,恭顺王,智顺王、怀顺王,你们有这个心思,就不愧是皇上的奴才。皇上知晓了,势必也是极为欢喜的。不过,我也有点事情要和三位王爷探讨一下。”
“范先生有什么事情要和咱们这些粗人说的?”
“睿王爷麾下兵马精锐极多,两白旗的包衣兵,精擅火器,这事在我八旗当中尽人皆知。我就搞不懂,睿王爷为啥又要调你们南下助战?”
老奸巨猾久经风浪的孔有德立刻从范文程的温言细语当中解读出了其中深意。
“你们三个,在兵多将广的多尔衮那里,唯一能够有点筹码的地方就是你们善于火器作战。不过,你们也别忘了,多尔衮手下可是有一支极为善于火器作战的包衣兵的!没有你们的火炮,他照样能够玩火器,你们去了他手下,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范先生说的是。我们也为此而糊涂。咱们是皇上的奴才,皇上要咱们打哪个,咱们就打哪个。皇上要咱们打哪里,咱们就打哪里。一切都是唯皇上马首是瞻。”孔有德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拍着胸脯向范文程做出了一番姿态。
“那,三位王爷打算怎么回复睿王爷这份调派火炮南下的公文呢?”
“火炮沉重。运输极为困难,眼下又是春天,牛马羸弱疲瘦,且道路翻浆难行。不如等待些时日,待道路稍微好些。奴才们立刻禀明皇上,请旨意南下便是!”
走出了恭顺王府,范文程不由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安抚住了三顺王的汉军火炮部队,无疑是给黄太吉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波当中稳住了一块阵脚,让他在面对多尔衮的攻势面前不至于手中无牌可打。摸着几乎被冷汗浸透的,范文程犹自有些惊醒动魄。
“唉!主子,您快些回来吧!再晚些时日,只怕奴才们也控制不住这盛京城中的巨石了!”
眼下,两白旗的兵丁在盛京城中一日多过一日。不时的成群的出没于各处街巷之中,打得旗号却都是走亲访友。让范文程等人与豪格、代善等人明知其中有诈,却又一时找不到制止的理由。
面对着这样的局面,一向暴躁易怒的肃亲王豪格,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叫嚣着要调集两蓝旗的兵马,将两白旗和镶红旗各部一起剿灭!
“你个粗鲁不通的蠢猪!只怕你的正蓝旗全数填进去,也会被多尔衮兄弟几个吃得一点骨头渣儿都不会剩下!饶着你损兵折将落得个阿巴泰的下场,你那个皇帝老子回来,面对着多尔衮挟大胜之威的质问。少不得也要唱一出挥泪斩马谡了!”老而不死的代善,在得知了肃亲王豪格的这番动静之后,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