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名掌旗官,手中高举着那面闯字大旗,在他的身后,一名小校手中高举着一面红色大伞,作为李自成出行的仪仗。在他们二人身后是手中擎着长枪的二百名骑兵,每五人一伍并辔前进。他们手中丧门枪的枪杆、枪头的长度一律,将士们左手揽缰,右手持枪,枪尾插在马鞍右边安装的铁环子上,枪杆直立,所以在初春的阳光下看去像一队十分整齐的枪林,随着马的行走而波动。那磨利的枪头和猩红色的枪缨,以及引领着他们前进的那面银枪头、白鬃的“闯”字大旗和红伞银浮图,在阳光中特别耀眼。
骑兵之后,便是李自成和牛金星、宋献策、李岩等一众闯营重要人物和护卫他们的大队亲兵,再后面,则是又是三百同样装束打扮的老营骑兵。
“若是能够有一千万的金银财物入账,便去找那姓陈的,将老营、马军、骁骑等部全数换成这样的精良器械!”
自成看着前面那二百精锐骑兵行走起来的气势,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沉醉,只要有银元财物,在那以陈国熹为首的南中商人那里,除了买不到男人的奶和战马以外,其余的只要是这世上有的,没有一样不是堆山填海的。
按照刘宗敏、袁宗第、李过等人为李自成安排的进城路线,在离洛阳城门大约有两三里远的地方,李双喜和张鼐飞马前来迎接,而刘宗敏、袁宗第、李过和大群将领都在南关外立马迎候。李自成在将领们的簇拥中穿过南关,看见所有店铺都开门营业,门前摆着香案,门头上贴着用黄纸写的一个“顺”字,或写着“顺民”二字,而跪在道路两旁迎接的老百姓的帽子上也大部分贴着一个“顺”字。
从南关到洛河两岸都有洛阳城中的百姓和逃荒至此的饥民在道路两旁迎接,人群后面,摆放着茶水桶和煮着米粥的大锅,看得出来,李岩组织的赈济灾民活动已经有效的展开了。
“来了!来了!”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由远而近,人群纷纷跪倒在道路两旁,口中呼喊着各式各样的口号。
“闯王!闯王!”
“感谢李公子救了我们!”
“感谢李公子舍粥!”
人群之中的呼喊声令李自成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又立刻舒展开来,不过,这震彻云霄的呼喊声,倒是令牛金星眉梢眼角露出了喜色。
欢呼声中,李自成的队伍经过洛河,抵达洛阳南门。李自成抬头望了一眼,但见城墙高耸,城楼巍峨。穿过长夏门,他的大队人马便算是进了洛阳城了。
在参观了攻克洛阳最大的战利品——福王宫之后,目睹这到处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触目所及的金碧辉煌。得知这座差不多将一座洛阳城占去了三分之一的巨大宫殿是将原来的伊王宫扩充改建而成,李自成朝着刘宗敏、李过、李岩、牛金星等人笑道:“你们看,这宫城中不知有多少亭台楼阁,单是一座房子盖成,加上里边陈设,花的钱就需要千百家中人之产。建成一座福王府,该花去多少银钱?该浪费多少民力?该使多少人倾家破产?多少工匠民夫被折磨死去?妈的,他们朱家在全国有几十处王府,倘若将这些钱粮用来赈济灾民,咱们也不会出来做贼。倘若用来做军饷,咱们也不会进了这洛阳!!”
一旁的刘宗敏、李过等人闻听此言无不哈哈大笑,只有牛金星整整衣冠,朝李自成深施一礼,“闯王起义兵。吊民伐罪,乃是上顺天命,下应人心之举。所到之处,打富济贫,开仓赈饥;剪除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为百姓伸冤报仇;免征钱粮,剿兵安民;对百姓平买平卖。秋毫无犯;日后打进北京,重建太平治世。这才是圣天子之道也!”
众人听得牛金星这番言语,无不是喜上眉梢,哈哈大笑,笑过一阵之后,李自成转过脸来对刘宗敏言道:“捷轩。你那里准备的如何了?”
“闯王,一切就绪!连告示都已经请牛先生起草好了,林泉兄弟也过了目,只待闯王勾决之后便可以行事!”
福王宫午门外的广场上,被人点起了两堆冲天大火。不时的有闯营士兵用长矛将飞出来的纸张挑进火堆之中,纸张立刻被火舌翻卷着吞噬掉,转眼变成一团团飞舞的黑色蝴蝶。旁边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随着闯营士兵和头目高声念出丢进火堆之中的物品名称发出暴雷般的喊好声和鼓掌声,很多人一边叫好一边眼睛里有热泪滚动。
李自成朝着那边的热闹场景看了一眼,旁边的侄子李过立刻向前一步,“闯王,都检点过了,烧得东西都是些王府的地亩账册、霸买的田契、奴仆卖身文约等等。”
李自成哼了一声,算是对李过等人做事勤勉仔细的一个认可,一行人策马往洛阳西大街方向而去。
半空之中,一轮红日将明媚温暖的阳光投洒在大地上,照的拥挤在街道上的人们头上微微冒出了汗珠,从早饭时起,街头巷尾便有传说,今天要出大红差,也就是要杀人。想想那些被监禁在各处庙宇之中的洛阳各级官吏,人们脑海之下都在猜测,今天要杀谁?
很快,里甲长们便鸣锣宣布,西门外刑场要杀人,布告已经张贴在了街头巷尾。
很快,午时三刻要将皇帝的亲叔叔福王朱常洵斩首的消息便在大街小巷哄传开来。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们都沸腾了,无不奔走相告。
从福王宫到洛阳西大街,再到西门外的刑场,街道两侧早已站满了人,人们都想看看,这大明诸多封藩亲王之中与皇帝血统最近的福王该是怎么被斩首示众的!沿途之上,每隔步便有一个闯营士兵站立,手执刀枪在那里维持秩序,而出了城关之后,在人群的后面更有大队的骑兵站立在人群背后。
刑场周围,早已是人山人海。
李过早已派人将刑场上的监斩台修整了一番,填土、打夯平整,比起原来的规模要大了至少一倍。监斩台下,数千名身穿棉甲的步卒远远的将监斩台围了起来,监斩台的两边和背后,李过的亲兵整整齐齐地站立了两排,一排步兵、一层骑兵,步内骑外,肃静无声。或是手中擎着火铳,或是平端着长枪,与外面那些身穿棉甲外罩深蓝连裆,连裆的前后心用一块圆形白布,绣着“闯”字的步卒不同,这些李过的亲兵们,身为老营精锐,自然是头上戴着八瓣帽儿铁尖盔,身上披着铁甲内中有皮甲。
监斩台下,刑场周围,旗旗飘扬,刀、枪、剑、戟耀眼。
突然,从城内奔出来一群百姓,同时,一棒破锣响,三声喇叭声,使刑场周围挤满的百姓登时激动起来,转过身子,万头攒动,齐向城门张望。刚才坐在地上的人们也纷纷起立。所有的人们都向城门张望,个子矮的人们就踮着脚尖,伸长脖颈,仰着下巴。从西门走出一队人马,押着福王和吕维祺出来了。
走在前边的是一百步兵,分成两行,手中平端着火铳,火绳便在龙头处微微冒着青烟,火铳手们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火铳,两眼虎视左右和前方。接着,又是一百名步兵,一色手执丈八长枪。跟着,四名刀斧手带推带架着福王出来。在他身后,同样被四名刀斧手如同捏家兔一样拖出来的吕维祺口中不住的叫着:“王!死生有命,纲常至重,反正都是死,不要屈膝于贼!”
再后边则是五十名手执长刀的骑兵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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