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着细雨,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
雨丝,轻轻入纱,纷纷而下,发不出一丝声响。
氤氲的天空中垂下一幅巨大的透明的珠帘,朦朦胧胧,像升腾起的一股股自烟。
雨里,稀稀落落的陈列称好几个柳条编制的斗笠。
没有人说话,任凭雨滴点点落下,砸在地上。
“杀人者,血手人屠是也!”
在方圆一里的巨大坑洞之上,一个由巨石垒出来的字纹。
“谪仙,好一个谪仙!果然能人所不能!”
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身形更是伟岸如山,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偌大一个静念禅院,竟然在一夜之间,任何痕迹都不留的消失了,是在匪夷所思。”
宁道奇,外号,被誉为中原第一人,与高句丽武功宗师傅采林和塞外武功宗师毕玄并称武学三大宗师的盖代高手,甚至在圆桌夜宴宗师会战中略胜其余二人一筹,成为实至名归的。
站在另一边的一个女子面色沉重,开了口:“根据禅院还活下来的人言,离去前,那人也曾警告过,可是还是诸多大师因为心怀无相之意,顾不曾离去。”
昨天墨非丢下话离开后,有一半的人,因为害怕,还是选择了逃跑,而还有一半人,或是因为心怀侥幸,或是因为对静念禅院的乡土情怀,或是因为对了空的信仰,不愿离去。
“妃暄,你曾经和他打过交道,不是说他并不像一个嗜杀之人吗?为什么如今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站在最前处,领头的女人,在坑洞边,轻轻开口道。
她已经在这里站立了好久。
曝光墨非控制杨广的消息,是她制定的计划,却不曾想到,因此害了了空大师,以及静念禅院上百之人。
由此,她心怀愧疚。
“师尊!”师妃暄脸上也尽显苦涩,道:“我与他相交之时,他的确并非嗜杀之人,只是性子略显古怪,甚至充满了……童趣,胡乱改编我佛经意,与妃暄说笑……”
“或许是童趣之人,方才会做出眼前之事,在他们眼里,做什么事情高兴、有趣,那就去做,如果惹怒了他们,那他也并不吝惜于杀人,跟小孩子一样,心中无善无恶,不会去做善事,也不会去做恶事,只在乎好玩不好玩,有没有人挡住了他们的路。”
“是我的错!”梵清慧眼眸闪过一丝沉痛,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惹怒了他,禅院何必遭受今日之劫难!不过我并不后悔揭穿那人的面目,我的错,只在于低估了他的丧心病狂,低估了他的情报手段,提前知晓和氏璧的下落,而没有让禅院早日做好准备。”
对于梵清慧而言,李世民是天定帝王,坐拥关中偌大优势,本人更是惊才艳艳,只有李世民才能结束乱世,给予天下人一个安宁的环境,为此,哪怕运用任何手段,都是应该的,天下人为重。
所以,哪怕墨非控制杨广的事情,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有一些传言,那也足够佛门用来对付墨非的了。
毕竟墨非的徒弟寇仲在历阳、丹阳等地进行的王道,可是吓住了天底下的大地主、门阀、贵族,也吓住了慈航静斋等佛门中人。
寇仲对麾下的佛门没收土地、奴仆、黄金、青铜,严格限制寺庙的大小,甚至颁发了度牒制度,当和尚,需要允许才行。
度牒制度,唐宋发明,是官府发给出家僧尼的凭证。唐宋时僧尼簿籍,归祠部掌管,并由祠部发放度牒。凡有牒的僧尼得免地税、徭役。官府可出售度牒,其收入以充军政费用。
唐天宝年间,杨国忠遣御史崔众至太原纳钱度僧尼道士,旬日得万钱。宋英宗治平四年,赐陕西转运司度牒千件,籴谷赈济,皆为鬻度牒之利。宋室南渡后,军费大增,度牒收入成为官府收入的一大来源。
当想当和尚成为一个需要大耗钱财的事情,那么它在这个世间就一定风靡不起来。
在南北朝、大隋,习惯了雄霸一方,连门阀世家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的佛门,怎么受得了脖子上被绑上这么粗一根绳索?
当时寇仲境内就爆发了不少由和尚引起的暴乱。
寇仲镇压了这些暴乱之后,还下了布告,苦口婆心的劝慰其他和尚:“你们连为佛祖放弃一切阿堵物的勇气都没有,你凭什么说你们爱佛祖呢?”
“你们以前没有见到过佛祖亲自下凡来接引什么人晋入西天极乐世界,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随随便便就能当和尚,谁都能当和尚……怎么,是个人就配得上西天极乐世界的大欢喜?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进入佛门,四大皆空,舍弃钱财,才能苦心专研佛法,得到佛祖的青睐,早日来接引你们进入西方极乐世界。我寇仲,愿意牺牲自己的名誉,化作心外魔头,考验你们的向佛之心。”
还真别说,寇仲这套说法,还引起了一小部分佛门弟子的共鸣。
欢欢喜喜的缴纳了钱财,购买度牒,从此成为寇仲麾下的一个好和尚。
当然,真正有向佛之心的人是少数,如今大隋天下,大多数和尚之所以当和尚,都是因为佛门不交赋税、不纳徭役、躲避律法,这些人可不会脑袋发昏,将自己的钱财都交出去,换取一份度牒,他们想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没有钱,哪里来的酒池肉林、琼浆玉液?
于是乎,寇仲也只有没柰何的帮助佛祖超度了这些心中一点都没有向佛之心的贼秃。
那么将李世民和寇仲一对比,慈航静斋就是傻子也知道该选谁了。
“师尊!”师妃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迷茫,道:“如果他……强大都足以抹平禅院,那么我们真的要和他继续对抗下去吗?”
抹除静念禅院,墨非展现的力量超出了师妃暄的想象力,在她的认知之中,哪怕再厉害的人,哪怕是拥有破碎虚空能力的人,也不该强大到如此程度。
“毕竟是我的对手,我也从嘉祥大师、道信大师处了解过他。”宁道奇道:“这人的修为境界,已经还不入破碎虚空之境,只是和我持平,或许胜我一些,也肯定不是太多,不必过于害怕。”
“宁真人,那又如何解释眼前之景象呢?”一女子问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他借用了什么神奇器物吧!”宁道奇叹了口气道。
将来要面对这么一个对手,而他宁道奇又是主力,他的压力也很大啊!
梵清慧站在静念禅院的遗址上,道:“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办到,可是我料想,他自己也绝不是没有付出代价。不然他光靠着自己一个人,就完全足以定鼎天下,又为何去控制暴君杨广,再用些下作手段呢?”
“观他刚来洛阳,又急匆匆而跑,就足以知道,他对我佛门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忌惮之心,不然他完全可以在洛阳等我们来,又何必着急回返江都?”
“继续照计划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