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清缓缓睁开双目,温吞地烛光映入眼帘。
门外细雨如绸,庭前案板上香烟袅袅。
一股子浓烈的烟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阴霉味,和着淡淡的带着砒霜的尸气扑面而来,呛得他轻咳了几声。
“我这是在哪...”
他下意识去抓腰间挂着的铁剑,却握了一空。
“我的剑!”
李长清瞬间清醒过来,挣扎着爬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方昏暗的卧房内,周围围坐着几个人影。
“谁?!”
他猛地一声厉呵,低沉嘶哑的声音突兀在逼仄的屋内响起。
几个人影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都是猛地起身,望向这边。
正对着李长清的那个更是吓得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仰倒在地,手中拿着的干粮撒了一地。
“俺滴个亲娘咧,吓死个人!”
“......”
“恁他娘了个屌,那个小道士醒了,老子他娘的还以为是耗子二姑他奶奶的诈尸了,狗日的差点掏枪!”
屋里先是一静,接着响起接二连三的骂娘声。
李长清此时已经把屋内的一切尽数揽入眼中,看清了几人的打扮,心中下意识分析局势起来。
这间屋子看样子已经荒废许久,房梁上布满蛛网灰尘,案前供奉的香炉中虽然插着三柱新香,但神像缺已斑驳褪色,看起来年代久远,地上水迹未干,说明刚刚有人进来或离开过。
另外,门后立着一具尸体,脸上盖着白布,颇为诡异。
再看眼前这四个活人——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粗布衣褂的中年人,生得鼠头獐目,眉宇阴郁,一双小眼中精光闪烁,一看便是精于诡计的阴狠之人。
中年人旁边站着一个表情凶横的像是土匪头子一般的人物,满脸横肉,一条蜈蚣似的狰狞可怖的疤痕自他的眉梢横穿鼻梁,一直蔓延的嘴角。
此刻他正用阴戾的目光望向这边,手中黑黝黝的枪口指着他,叼着烟炮的歪嘴里不住地骂娘。
不过,这两人给他的威胁感并不强烈,让李长清感到略微棘手的反而是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两个。
其中一个是一名身子曼妙的女子,虽然灯火昏暗,李长清仍能清楚地看到她清妍绝丽的容颜,和一双清冷带点妩媚的眼眸。
还有,对方隐藏在暗中的一双素手。
李长清能清楚地感觉到其中蕴藏着的致命杀机。
但给他危机感较强的还是女子的身旁,那个大半个身子被黑暗笼罩的身长丈许,铁塔般的巨汉。
巨汉生得摩天接地,浑身犹如黑炭一般,筋肉虬结,关节粗大,一看便知是天生神力的外练行家,光是往那一站便如擎天玉柱,令人窒息。
这一身拔山扛鼎的巨力,看得李长清暗暗心惊,自恃凭现在的身体撂倒对方需要费些力气。
李长清眉头一皱,大脑中一片浆糊,仓促之间什么也想不起来,望着眼前的一众充满恶意的陌生脸孔,迫切地想要摆脱当下的囹圄。
却不知道屋子外面是什么情况。
他身处屋子的最里面,被四人包夹在内,一时难以腾挪。
出于谨慎,并没有轻举妄动。
而与此同时,对面的四人被李长清如电般的目光扫过,只觉浑身一麻,竟也不敢稍动。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双方都摸不清对面的底细,再加上都有所顾虑,促使局面竟愈加诡异起来......
屋外大雨如注,屋内鸦雀无声。
也就在这时,一阵嘹亮的歌声自屋外传来,由远及近。
接着,大门突然吱吖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却见一长袍打扮长相文雅的中年人飒然而入,口中高声唱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举止潇洒从容,好一派出尘之态!
只见他一手捏着一只惨白褶皱的人耳,另一只手里拎着一只浑身白毛的老狸子,脸上尽显志得意满。
中年人一只脚刚迈进屋内,便觉气氛有些不对。
见众人都一副警惕的模样,颇有剑拔弩张之意,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撇头蓦地见到李长清,这才恍然。
来人略一沉吟,神情悠然地走到神案前,将手中拎着的物什放下,来到两方中间,突然咧嘴一笑,道:
“诸位,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