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忍不住问道:“什么臭气?”
胡铁花道:“我方才就坐在这枕头上,而且还放了个屁……”他话未说完,张三已将枕头抛了过去。
胡铁花大笑道:“原来你这小子也会上当的。”
张三板着脸道:“你说别的我也许不信,但说到放屁,你倒的确是天下第一,别人三十年放的屁,加起来也没有你一天这么多的。”
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太可怕了,而且还不知有多少可怕的事就要发生,就在今天晚上……胡铁花本来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的。
他听说睡不着的时候,最好自己数数字,数着数着就会不知不觉地入睡,这法子对很多人都灵得很。
他准备拼着数到一万,若还睡不着,就出去喝酒。
他数到“十七”时就睡着了。
胡铁花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敲门声很轻,“笃、笃、笃”,一声声地响着,仿佛已敲了很久。
“这屋子的生意倒不错,随时都有客人上门。”
胡铁花一骨碌爬了起来,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用力拉开了门,一肚子火气都准备出在敲门的这人身上。
谁知门外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笃、笃、笃”,那声音却还是在不停地响着。
胡铁花定了定神,才发觉这声音并不是敲门声,而是隔壁屋子里有人在敲着这边的板壁。
“那小子干什么?
存心想吵得别人睡不着觉么?”
胡铁花也在壁板上用力敲了敲,大声道:“谁?”
敲墙的不是公孙劫余就是白蜡烛,他根本连问都不必问的。
隔壁果然有人说话了。
胡铁花耳朵贴上板壁,才听出那正是公孙劫余的声音。
他声音压得很低,一字字道:“是楚香帅么?
请过来一叙如何?”
原来是找楚留香的。
这两天好像人人都在找楚留香。
胡铁花一肚子没好气,正想骂他几句,转过头,才发现两张床都是空的。
楚留香和张三竟都已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隔壁的人又在说话了,沉声道:“楚香帅也许还不知道在下是谁,但……”胡铁花大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但楚留香却不在这里。”
隔壁那人道:“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胡铁花道:“这人是属兔的,到处乱跑,鬼才知道他溜到哪里去了。”
隔壁那人道:“阁下是……”胡铁花道:“我姓胡,你要找楚留香干什么?
告诉我也一样。”
隔壁那人道:“哦——?”他“哦”了一声后,就再也没有下文。
胡铁花等了半天,愈想愈不对。
公孙劫余本和楚留香一点关系也没有,忽然找楚留香干什么?
而且又不光明正大地过来说话,简直有点鬼鬼祟祟的。
他难道也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楚留香?
“这老臭虫愈来愈不是东西了,自己溜了,也不叫我一声。”
胡铁花用力捏着鼻子,喃喃道:“昨天我又没喝醉,怎么睡得跟死猪一样?”
其实他自己并不是不知道,只要有楚留香在旁边,他就睡得特别沉,因为他知道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楚留香去顶着,用不着他烦心。
他很快地穿好鞋子,想到隔壁去问问公孙劫余,找楚留香干什么?
还想问问他是怎么认得勾子长的?
但他敲了半天门,还是听不到响应。
对面的门却开了。
勾子长探出头来,道:“胡兄想找他们?”
胡铁花头也不回,冷冷道:“我又没有毛病,不找他们,为什么来敲他们的门?”
勾子长赔笑道:“但他们两人刚刚都到上面去了,我瞧见他们去的!”
胡铁花霍然回过头,瞪着他道:“看来你对别人的行动倒留意得很。”
勾子长怔了怔,讷讷道:“我……我……”胡铁花大声道:“我自从认得了你,就一直拿你当朋友,是不是?”
勾子长叹道:“我也一直很感激。”
胡铁花道:“那么我希望你有什么话都对我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不要瞒我。”
勾子长道:“我本来就从未在胡兄面前说过谎。”
胡铁花道:“好,那么我问你,公孙劫余和那白蜡烛究竟是什么来路?
你是怎么会认得他们的?”
勾子长沉吟了半晌,叹道:“胡兄既然问起,我也不能不说了,只不过……”他压低了语声,接着道:“此事关系重大,现在时机却还未成熟,我对胡兄说了后,但望胡兄能替我保守秘密,千万莫在别人面前提起。”
胡铁花想也不想,立刻道:“好,我答应你。”
勾子长道:“就连楚香帅……”胡铁花道:“我既已答应了你,就算在我老子面前,我也绝不会说的。
我这人说话一向比楚留香还靠得住,你难道信不过我?”
勾子长松了口气,笑道:“有胡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将胡铁花拉到自己屋子里,闩起了门。
丁枫也出去了。
勾子长先请胡铁花坐下来,这才沉声道:“两个多月前,开封府出了件巨案,自关外押解贡品上京的镇远将军本来驻扎在开封府的衙门里,突然在半夜失去了首级,准备进贡朝廷的一批东西,也全都失了踪。
随行的一百二十人竟全被杀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胡铁花悚然道:“既然出了这种大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勾子长叹道:“就因为这件案子太大,若是惊动了朝廷,谁也担当不起,所以只有先将它压下来,等查出了真凶再往上报。”
胡铁花皱眉道:“作案的人既未留下一个活口,手脚想必干净得很,要查出来,只怕不大容易。”
勾子长道:“但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以为这案子作得已够干净了,却不知老天偏偏留下了个人来做他们的见证,叫他们迟早逃不出法网。”
胡铁花道:“是什么人?”
勾子长说道:“是镇远将军的一个侍妾。
那天晚上,她本在镇远将军房中侍寝,本也逃不过他们毒手的,但出事的时候,她正好在床后面解手,发现有变,就躲到床下去了,虽未瞧见作案那两人的面目,却将他们说的话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胡铁花失笑道:“看来女人的命,果然要比男人长些。”
勾子长道:“据她说,作案的是一老一少两个人,事成之后,就准备逃到海外去,找个‘销金窟’享受一辈子,我就是根据这条线索,才追到这里来的。”
胡铁花讶然道:“听你这么说,你难道是六扇门里的人?”
勾子长道:“在下倒并不是官家的捕头,只不过是关外熊大将军的一个贴身卫士。
此次入关,正是奉了熊大将军之命,特地来追查这件案子的。”
他笑了笑,接着道:“就因为在下幼年时便已入了将军府,从未在外面走动,所以对江湖中的事才陌生得很,倒令胡兄见笑了。”
胡铁花已听得目瞪口呆,这时才长长吐出口气,摇着头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为何不早说?
害得我们险些错怪了你,抓贼的反而被人当作强盗,岂非冤枉得很。”
勾子长苦笑道:“只因在下这次所负的任务极重,又极机密,所以才不敢随意透露自己的身份。
何况海阔天、向天飞、丁枫,又都不是什么规矩人,若知道我是来办案的公差,只怕也会对我不利。”
胡铁花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完全想通了……你是否怀疑公孙劫余和白蜡烛就是作案的那两个人?”
勾子长道:“不错,这两人的嫌疑实在太大,所以今天早上我才会到他们房里去,正是想要探探他们的口风。”
胡铁花道:“你可探听出什么?”
勾子长叹道:“像他们这样的人,自然守口如瓶,我去了一趟,非但毫无结果,反而打草惊蛇,他们想必已看出我的身份,只怕……”他脸色变了变,住口不语。
胡铁花道:“不错,他们既已看出你的身份,只怕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后倒真要多加小心才是。”
他拍了拍勾子长的肩头,又笑道:“但现在我既知道这件事,就绝不会再容他们胡作非为,你只管放心好了。”
勾子长笑道:“多谢多谢,有胡兄相助,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不过……”他又皱起了眉,沉声道:“这两人之毒辣奸狡绝非常人可比,我们现在又没有拿住他们的真凭实据,暂时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胡铁花点了点头,缓缓道:“但这两人并没有理由要杀死向天飞呀,难道他们的目的是要将这条船上的人全都杀死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