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祉派来的人到了的时候,叶晨曦正发着高烧,烧的自己都昏迷不醒了,自然就没法子去决定救或者不救了。
圆球倒是自个儿气了一场,以为臭娃娃又要白眼狼了,而且这一次狡诈多了,不直接开口要,先摆出叶晨曦来!
什么它小球心度他小人腹?
才不是呢!
叶晨曦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臭娃娃难道还不知道吗?
居然想让她去救崔家的人,简直痴人说梦!
不是拐弯抹角让主人出手是什么?
可更让它气的是——
它家主人二话不说便割了手腕灌了一瓶子血。
“主人?!”圆球都要疯了,“主人你这是作甚?主人……”
“闭嘴。”冯殃没解释也没让它嚷嚷下去,将瓷瓶封好,便交给了殷承祉派来的人,“拿去给他吧。”
“是。”
“主人——”圆球觉得现在主人已经不可以用偏心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就是把臭娃娃宠上天了!“主人,你再这样下去会宠坏娃娃的!”
“我养的娃娃不能宠?”冯殃反驳了过去。
圆球:“……”
它想挖坑把自己埋了!
埋了算了!
叶晨曦的病情一度很凶险,多年集聚下来的沉疴一下子爆发出来,小小的身躯难以承受也在情理之中。
冯殃亲自照顾。
圆球这时候就能区分出宠不宠来了,叶小姑娘病的再厉害,脸都烧红了,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可主人却压根儿没想用那种方法救人,而臭娃娃呢?话都没说直白,便白白得了主人的血!
主人那心眼是全都偏给那臭娃娃了!
不过让圆球有些欣慰的是,臭娃娃最后还是脑子清醒没有继续当白眼狼,派来的人回去之后没多久,又有人来了。
十五带着那被封的严严实实的瓷瓶回来,此外,还带来了一封殷承祉的信。
对不起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真的知道错了。
虽然字不多,但每个字都是诚诚恳恳甚至诚惶诚恐的。
总算是没白眼狼到底!
圆球勉勉强强原谅了之前的事情。
冯殃将瓷瓶以及那封信一并丢进了火盆里,什么也没说,继续盯着奄奄一息的叶晨曦,小孩儿脆弱的时候很脆弱,而生命力的顽强亦比其他年龄段更加的明显,哪怕数度危及,但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圆球有些担心她烧坏脑子。
不过十几岁了应该不会吧?
果然,叶晨曦醒来之后,精神虽然很差,但还是呢喃了一句,“夫子姐姐……”
夫子姐姐。
多少年没听过的称呼了?
大病一场便大彻大悟放下过去了?
冯殃抬手抚了抚她的头,轻声说道:“没事了。”
……
崔夫人到底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年,在小年的第二天便长睡不醒了。
崔家闭门治丧。
临近过年,这时候治丧自然是晦气了,不过崔家的灵堂还是有许多人来祭拜,上至燕王下至普通的来百姓,络绎不绝,似乎都并不忌讳。
对崔家而言,这是好事,是足以作安慰的好事。
殷承祉全程参与,甚至纾尊降贵亲自在灵堂告谢前来祭奠的客人,在外人看来这自然是为了显示燕王与崔家同心同德了,也可以彰显燕王的作为外甥的一份心意,只是到底是做的有些过了。
便是亲儿子也不为过。
崔钰看不下去忍不住点醒,“殿下无需如此!不说叶姑娘是因病重方才无法前来,即便她真的不来,也与你无关!”在崔家人的眼里,燕王如此还有请不到叶晨曦之故,“即使她来了,也未必救得了我母亲!”
幽州最好的大夫,甚至京城新皇帝都八百里加急送来了最好的药材与太医,最后都没有办法,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能耐起死回生?
殷承祉这莫名其妙的愧疚哪里来的?
简直可笑!
殷承祉什么也没说,该如何做便如何做,做完了,也便心安了,他是愧疚,但绝没有认为自己见死不救,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而不能做的绝不能做!不说和崔夫人没多少感情,即便有,他也没有资格为了救人而将师父陷入险境!他已经错了一次了,绝不能再错第二次!
在接到那瓷瓶的时候,他浑身冰冷,像是整个人掉进了冰窖中般,他让人去请叶晨曦绝没有让师父来救的意思,他绝对没有的!
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崔夫人而让师父陷入险境?
那么多的大夫,甚至京城里来的太医都说没法子了,他一瓶子药便让人起死回生,如何向所有人解释?若是传出去了,外边的人会如何议论?若再被人知道那瓶子药是师父给他的,会如何?
殷承祉直到现在都后怕。
当初若是他来得及救下父皇,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会给师父带来什么可怕的处境?!
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哪怕是皇帝,不,尤其是皇帝,绝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哪怕父皇再疼他,也绝不会为了他而放弃长生不灭的机会!
他差一点……差一点便害师父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只要一想到就差这么一点,他整个人都像是在被刀子凌迟般。
他怎么就这般糊涂?
怎么就这般贪心不足!?
从西北回来,他尚且可以做到不问不说不想,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将这个当做最后的依仗了?!
那是他的师父啊!
是他的再生父母,是他能活到现在的恩人!
他竟然屡次差点将她陷入险境!
他还是人吗?
圆球说的没错的,他就是白眼狼,就是狼心狗肺!
师父,师父她还愿意原谅他吗?
她认为他让人去找叶晨曦便是像当初为父皇般求她吗?
师父……她还要他吗?
殷承祉见到那瓶子的时候便恨不得立即赶过去亲自向师父解释请罪,可走出了门却再也走不下去了,他怕过去了见到师父了,她说要将他逐出师门,不要他这个白眼狼的徒儿了……他不能去,也不敢去!
为崔家操办丧事,除了出于心里的那一丝愧疚之外,便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陷入到恐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