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行船莫算,打架莫看……
楚千凝明知这一点,却仍忍不住催促船夫加快一些。
从北周一路到此地,好几日的时间都已过去了。
尚不知娘亲情况如何,她实在难以心安。
越来越临近南凉国的都城月溪城,周围的景致便越是迷人。不比北周的飘雪风光,这里翠色逼人,两岸山树如画图,秀而有致。
河床中大小不一的石子,历历可数,如棋子一般,较大石头上必有浅绿色蓝丝,在水中飘荡,摇曳生姿,这宽而平平的河床以及河中的东西,皆明丽不凡。
只可惜……
如今的楚千凝无暇欣赏。
站在船头来回溜了两圈,她活动活动筋骨,恐久坐身子不适。
目之所及,两山深翠,满是竹子,远处叠嶂,烟云包裹,山水秀丽如入仙境,日头已落,两岸小山皆浅绿色。
那山头的落日极美,这荡漾的河水也极美。
若此刻爹娘也在,那就更美了。
思及此,楚千凝不觉幽幽的叹了口气。
黎阡陌坐在舱中看着她的背影,俊眉也随之皱起。
鸣悠他们已先一步到了南凉国,并且在第一时间赶去了岳母坠落的崖底,只是现在还未传消息回来,想来他们也正在搜寻。
其实,黎阡陌倒希望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这种情况下,一无所获反而是好的,至少证明岳母还活着。
否则……
想到什么可能,黎阡陌墨玉般的眸倏然凝住。
眼前笼罩着一片黑影,呼吸间嗅到了淡淡的花香,他敛眸,又恢复了以往那般温润的模样。
抬眸看向楚千凝,他的神色看不出丝毫异样,“晕船了吗?”
“没有。”她微微摇头。
“也快到了。”
闻言,楚千凝的目光遥遥望向舱外,眼底深处情绪莫名。
终于,快到了……
事实上,从他们登船开始算起,也不过就是半日时间,他们便抵达了南凉的都城,月溪城。
第一次来到这里,楚千凝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虽不比东夷那般热闹,也不似北周那样富庶,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商贩间彼此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她惊奇的发现,这偌大的月溪城竟未发现一个乞丐!
街道干净整洁,百姓的穿戴虽不至于都是绫罗绸缎,但的确未见衣衫褴褛之人。
偶尔有路过的差役,楚千凝发现他们身上的衣服并不一样,而是为了两种。一种身着红衣,背后写着“捕快”二字;另一种则是身着蓝衣,背上写着“城管”二字。
盯着看了一会儿,她疑惑的转头看向黎阡陌,“城管是何意?”
她只听说过“城守”,这个倒是闻所未闻。
而这个问题,就连向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世子爷也回答不上来。
城管……
顾名思义,应当是管理这座城池的人。
但黎阡陌想不通的是,月溪城上有南凉帝,下有京兆府,何以又额外设置了这些职务?
摇了摇头,他坦言道,“为夫也不知。”
他们的作用倒是很容易打听,只是这背后的初衷怕是只有岳母大人才知道。
听到他们的对话,洪崖好不得意的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皆是陛下的想法和主意。捕快是办案的,城管是维持治安的。”
闻言,楚千凝好奇,“维持治安?”
“对呀。”洪崖一脸兴奋的点头,“要是有人抢地盘了、小偷小摸了、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了……他们都可以管。”
“原来如此。”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楚千凝的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真有娘亲的!
这般安排倒是极好,免得捕快忙的团团转,城中大事小情接二连三。
而且,如此做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那就是能最大限度的保护百姓的安全和利益,免得他们受人欺负而无法反抗。
“娘亲真聪明……”楚千凝不觉笑叹。
“可不是嘛!”提起此事,洪崖就一脸的骄傲,“一开始的时候长老们还不同意,说这是多此一举,但后来他们就都闭嘴了。”
再次听洪崖提到了那三位长老,楚千凝笑意微敛,眸光转冷。
*
顾沉渊虽是楚千凝的爹,之前也和南月烟同进同出的,但他到底没个名分,是以南凉无人承认他皇夫的身份。
正是因此,在他遇害后便被安排进了馆驿休养。
要不是黎阡陌提前派人来传信,说他们会亲自来接顾沉渊回北周,怕是南月森他们就将人给送回去了。
将楚千凝送到馆驿后,黎阡陌便亲自去了南凉皇室祭天的圣坛。
没有亲眼看过,他始终无法安心。
至于楚千凝,她知道自己如今身子多有不便,是以便没有任性的非要和他一起去,而是留在了馆驿陪顾沉渊。
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她没想到再见会是这般情况。
“爹……”轻轻唤了一声,楚千凝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瞬间便红了。
顾沉渊没有回应她,双眼紧闭的躺在榻上,额上还有一处渗血的伤痕,而且不止这一处,手背和脸上也有一些细碎的伤口和淤青。
“宫中的太医已经为丞相大人诊治过了,只是一些皮外伤,养养就好了。”洪崖说的随意,明显未将顾沉渊的情况放在心上。
“皮外伤?”楚千凝拧眉,“若只是皮外伤,何故至今未醒?”
“这……”
被她质问的心虚,洪崖犹豫了一下才迟疑道,“许是因为磕到了头,是以才没有立刻醒来。”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楚千凝的眼神冷冽骇人。
“遏尘。”
“是。”
越过洪崖走到榻前,遏尘又为顾沉渊诊了一次脉,明显是楚千凝信不过南凉的那些太医。
信不过他们的医术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她觉得,他们根本没把爹爹当成自己人,纵是派人医治也不会太上心。
事实证明,她的疑虑不是没有道理。
“启禀世子妃,丞相大人身上的伤的确无甚大碍,只是……”解下顾沉渊头上的纱布,遏尘皱眉道,“这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