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说的心下动容,齐召南便连最后一丝怨怼也消失殆尽了。
是啊,本就是齐家对她不住,如何还能要求她以德报怨。
更何况,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女子,生死皆掌握在景佑帝的手中,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与其所有人都赔进去,齐召南想,若她能保全自己也是极好的。
但那封信的末尾,傅思悠说起了一事。
她说让他假扮成和尚混进宫里,届时她会亲口告诉他一个逆转时局的办法,只是恐这封信有何疏漏,是以未敢在这里言明。
行事如此小心谨慎,倒的确像是傅思悠的习惯。
没有宴会,两人便不得相见。
傅思悠身为后妃不能擅自出宫,而自己身为外男,自然也无法随意出入后宫。
到头来,若想和她见面,便只剩下这么一个办法。
倘或这封信的落款和笔迹均是傅思悠的,那么齐召南必然不会相信,他一定会怀疑这是别人玩出来的鬼把戏。
可偏偏哪里都对不上,反而让他不那么疑心。
若当真有假,便该努力做到逼真才是。
正是因此,他才依从信中所言,却万万没有想到,刚好中了对方的奸计。
看着傅思悠哭的泪眼涟涟的样子,齐召南心下竟有些恍惚,到底是他中了她的阴谋,还是他们两人被别人所害?
事到如今,他已经彻底懵了。
昔日自己心仪的单纯女子,到底还是在这深宫中变了模样。
又或许,是她本性如此,而自己一时受了蒙蔽。
思及此,齐召南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
“你们齐家的人,胆子是愈发大了……”景佑帝看着跪在下面的齐召南,满含深意的叹道,“你可有何话说吗?”
“臣……无话可说……”微微闭眼,齐召南一副等死的样子。
有何话可言呢?
说他是被人设计的,可他并无证据。
因恐事后被人揪住把柄,甚至连那封信他都没有留下。
他如今求得,只希望自己这事别牵连到府中的其他人,如此而已。
齐召南这般做,傅思悠本该对他心怀感激,可谁知她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致,眸光幽暗深沉,让人不敢直视。
旁人不知景佑帝,但她却十分清楚。
在他眼中,齐召南这般行为并非是在保全齐家人,而是在保全她!
狠狠的瞪了齐召南一眼,傅思悠觉得自己被气得心口发闷。
依照她对齐召南的了解,他应当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但正是因为他的“无心”才更令人可气。
“来人。”景佑帝沉声唤道。
闻声,九殇低着头快步走进永宁宫,“奴才在。”
“将齐召南给朕拉下去。”
“是。”
九殇挥了挥手,便见有两名小太监上前,一左一右的架着齐召南离开。
一时间,宫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景佑帝垂眸看着尚在嘤嘤哭泣的女子,忽然丢出一句,“朕便留你到生产之日,若你腹中的孩子是个野种,朕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落,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惊惧的望着他的背影,傅思悠猛地瘫坐在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竟连她腹中的孩子都怀疑上了……
怎么会这样?
走出宫门之前,九殇不着痕迹的回头扫了傅思悠一眼,随即默默收回了视线,心道与我家世子妃玩心眼儿,你还差得远呢!
对比她们两人对景佑帝的了解和心思的掌控,九殇觉得必然是楚千凝更胜一筹。
她不光是猜到了他会如何处置这两位当事人,甚至就连其他无辜的人,她也事先料到了,并且准备了解决之策。
一边想着,九殇一边跟在景佑帝的御撵旁走着。
未等回到御书房,便见低下的人来传话,说是方才押下去的那些宫人里,有一名老太监不知发的什么疯,忽然挣脱开束缚,满宫里乱跑,将齐召南伪装成和尚同傅思悠私下里见面的事情嚷嚷的人尽皆知,如此一来,便是景佑帝再对其他人灭口也无用了。
偏巧,他四处宣扬此事的时候,正赶上俞汉远等几位老臣进宫,听了个彻底,心知以景佑帝的脾气必会下旨处死那些伺候的宫人,是以便纷纷赶到御书房去为他们求情。
好一番谏言,这才让景佑帝只惩处了那名疯癫的老太监。
当然了,若是换作平时的话,这位皇帝陛下才没有那么好说话,可如今满宫的人差不多都知晓了此事,他也不能将所有人都杀了。
思来想去,莫不如卖那些老顽固一个面子。
是以这件事情闹到最后,被责罚的竟只有齐召南一人。
消息传回钦阳侯府的时候,齐敏方才有些好转的身子再次病倒,这一次,病势汹涌,群医束手无策。
楚千凝得知此事时,正在听黎阡陌给她讲兵法,看着冷画晶晶亮亮的眸光,她不觉轻叹道,“齐召南为人优柔寡断又妇人之仁,早晚都得死在傅思悠手上……”
“世子妃,您就这么放过宜妃了?!”冷画仔细想想,她可是并未听说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她。
“放过?”楚千凝挑眉,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自然不会。”
“可是……”
“凡事要适度,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如今,景佑帝并不会公开处置傅思悠,一来是冲着她府中的孩子,二来便是他不想加深宫内宫外的诸多猜测。
一旦处置傅思悠,便等于承认了他被戴绿帽子的事情,想想都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