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凯走在街道上,眼睛潮湿起来。他仰头看天,天空黑漆漆的一片。他得他的腿在颤,那颤像一只虫子,从他的腿部爬了上来,于是,他觉得他的腰也在颤,接下去,孙凯觉得自己整个儿地颤儿了。
孙凯浑身上下感到一种黏答答的冷,似乎有无数的冰凉的小手在抚摸他,那些小手剥光了他的衣服和皮肤,将冰凉直接抚摸到他的骨头上。他看见自己的骨头白森森的,在冰凉似水的夜里像是一棵败节草,一节一节地散落下来,摊在地上。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这种心跳的声音已经被一种特别的力量放大了几百甚至几千倍,就像是地狱中一个恶魔在怂恿着,鼓动着,教唆着:孙凯,去,一定要去
想着被带上车的父亲,孙凯的脚步不觉更快了几分,也许现在,这是自己为父亲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哪怕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徒劳无功,他也得去试一试。在屈辱面前,还有什么比还父亲自由更重要呢
对于打孙昌浩的事情,他心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了,那一拳挥出之后,带给父亲的后果是沉重的,但是,到目前为止,孙凯仍然不后悔。
“爸爸,你追我啊”
稚嫩的童声,从远处传来,随着这童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从对面朝着自己飞快的跑来,咯咯的大笑着的孩子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父亲爱怜的叫着孩子的名字,快步追了上来。
看着这对嬉戏的父子俩,孙凯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父亲的工作是忙碌的,但是,孙凯却能体会出父亲对他的爱厚重如山。
想着父亲被带走的情形,孙凯紧了紧自己的衣领,一股灼热的感觉,从他的胸膛直升而起。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自己也要做下去
在这一刻,一向觉得自己做事慢半拍的孙凯,第一次迫切的想要去做这么一件事,而且还是竭尽全力的去做。
天渐渐黑了起来,昏黄的路灯,一点点的亮了起来,顺着这一排排的路灯,孙凯来到了一片闪烁的霓虹。
一辆辆闪动着炙热灯光的车,在霓虹闪烁的地方停下,一个个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笑语嫣嫣的从车上下来,朝着那霓虹闪烁之地走去。
这些男女,孙凯大多都认识。在江市之中同是一个层次的人物,就算没有太多的交际,他们也彼此都认识,并且各自都知道对方的来历。
孙昌浩邀请如此之多的人,要的就是让自己出丑,使劲咬了咬牙,孙凯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灯光闪烁之处走去。
“水果刀,红光第一刀具厂特产的水果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买呀,快来看哪不快不要钱了啊”粗哑的叫卖声,从一个地摊上传来。昏暗的灯光之下,一面铺在地上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布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一柄柄形状各异的水果刀。
不快不要钱,看着那闪烁的水果刀,想到心里的种种憋屈,孙凯的神色就是一动。
“果真不快不要钱么”孙凯随手拿起了一把半尺多长的水果刀,沉声的问道。
“当然了,小哥我这刀你放心,那绝对是不快不要钱。”四十多岁的老板说话之间,随手拿起一把水果刀在一根木棍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孙凯没有再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扔到地摊上,就将水果刀揣进了口袋里。
保罗迪厅,孙凯以前也来过,但是,以前可是来寻欢作乐的,但是这一次,再次出现在这欢乐场的时候,孙凯的心充满了决绝,他分明看到了眼前血光四射的残酷和悲壮,“等着吧,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各种各样的目光,在他出现的刹那向他投过来,他都能够感到这些目光之中充斥的内容,有耻笑,有怜悯,还有不屑可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必须走进去。
“哎呀,这不是孙大公子么,听说您老爹进去了来来来,孙大公子,您快点进去吧,昌浩哥可是早就等着您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吧台处响起,随着这声音,就是一阵的嘲笑声。
对于这声音的主人,孙凯认识,这人的老爹是江市水利局的局长,曾经有一次这下三烂的家伙非逼着一个女孩跳舞,孙凯看不下去,出面制止了,当时,这家伙就像一条哈巴狗似的,点头哈腰,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倒好,一看自己倒霉了,立马就蹦跶出来了。
对于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孙凯没心情跟他计较那么多,冷冷的朝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上看了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哎哟,还他娘的不服气这叫什么一猴卡一猴,邙牛卡市牛。有本事在老子面前耍威风,别来给浩哥赔礼道歉哪真是的”说话的人看到孙凯没有理他,立刻像是觉得受到了蔑视似的,声音里更多了几分不忿。
受邀到这里的男男女女,大多数都知道今天孙昌浩邀请他们来的目的。在那尖锐的取笑声响起之时,无数道目光,已经朝孙凯看了过来。
孙凯缓缓的走着,他漫步走向了迪厅。一些正处在迪厅门口的来客,在看到缓缓向前的孙凯之时,都赶忙闪开了一条通道。
迪厅之中重金属音乐撞击的声响,瞬间停了下来,安静的迪厅,就好似一个长大了嘴巴的怪兽,等待着孙凯走进。
“孙凯,昌浩哥在里面等着,你小子敢在昌浩哥面前动爪子,真是反了你了昌浩哥说了,要想救你老子,现在给我爬进去。”作为孙昌浩第一跟班儿的小胖子,笑嘻嘻的从迪厅里走了出来,他的声音,好似故意拔高了一倍。
爬进去,爬进迪厅,孙凯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娘的,这孙昌浩也欺人太甚了他知道他这么做其实意味着把自己置放在了一座险象环生的悬崖边缘,稍不留神,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简直不寒而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