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知道更多,可是,她忽然发现,祈府里叶氏的陪嫁一个也不在了,而那些知道些内幕的人在她的威逼下告诉她,大将军与叶氏是打小的情份,祈府与叶府都与皇家有姻亲,因而打小就在一起玩耍,祈大将军十岁时就曾拉着叶氏的手去向叶母求亲,当时这赤子之举在亲戚圈子里引为了美谈。叶氏十三岁时祈府向叶府提了亲,可即使订了亲,两人也还是时常走动,并不惧流言蜚语。成亲不久叶氏就怀了身孕,太医诊断叶氏不宜产子,但是叶氏执意生下孩子,也就是如今的祈允灏。
梅氏在知道这一切之后,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她这么疏远而客气,那是因为他的心里依旧有着叶氏。打小相恋的爱人不会因为她的死去就会变得疏淡,相反,会因时间的不可逆而变得愈发深刻。知道了这一切后,她对此感到了惶恐,她害怕有一天他会连这层客气也不肯给她,更害怕因为祈允灏的存在而令他将她与她的孩子抛之脑后,她拥有他是多么不容易,即使不能代替叶氏,她也必须先保住这一切!
于是她很聪明的不在他面前提叶氏,尽心地扮演着贤惠的妻子。而当着他的面更是对祈允灏嘘寒问暖,至于私底下,照顾祈允灏的都是她的人,祈允灏又小,他自己更是在看到她这么“尽心”对他的孩子的份上,压根就不再过问他,究竟她如何对待叶氏的孩子,他又怎么会知道呢?而当祈允灏长到七八岁的时候,他又已经调到边关去了,中间回来半年,又出了去,这一去就是十来年,自然就更不清楚府里的事了。
细想想那些年,她的确是把面上关系维持得十分好,即使边关大军班师还朝之后那两年,祈允灏不上正院来,定北王也看出了几分端倪,知道他不喜欢她,可是多年来在表面上下的功夫还是令得他们父子感情愈发破损,祈允灏认定定北王对叶氏绝情负义,定北王也认定他就是个不肖子,两厢一见面便天雷勾动地火,已成水火不容之势,是根本不可能令得她那时对年幼的祈允灏所做的事曝光于天下的。
她安居于王府当家主母的位子,本以为会就这样直到终老,可是没有想到,祈允灏把原定给他的何毓华指给了祈允靖,她亲生的长子,从此在二房里埋下了隐患,而后居然又迎娶了何毓华的妹妹,那个私生女出身的庶女!
这个身份低微的私生女,她原本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料想不过是个行了大运的普通女子罢了,凭她在祈府游刃有余的这么些年的经验,她难道还会掌控不了她?她认为,即使祈允灏娶了妻,那对他与老爷子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助益。何况,府里还有个视她如眼中钉的何毓华呢?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私生女,就是这个一进门看起来逆来顺受、被她成功罚跪过两回的私生女,不但以她的厚脸皮调和了定北王与祈允灏的关系,整垮了何毓华,赶跑了段文蕙,居然连祈允恪的心思都往长房跑了,就连祈允靖,言语之间也充满着对那女人的尊敬!这可是她的亲儿子!她进府不到一年,就把这些全都改变了!
她无形中有些不安起来,也就愈发地在乎这个王妃之位,她需要为自己正名,来强调自己不可动摇的地位,她觉得她要是再不把这个确定下来,等琉璃生了嫡长孙,她的地位将会更加不稳,祈允靖祈允恪在定北王心中的份量也将会更加比不上祈允灏!——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发现在琉璃与定北王的互动之下,老爷子对祈允灏的舔犊之情也渐渐浮现出来,她害怕这种感情会令得她与她的儿女们最终落败!
所以,眼下她对于整垮琉璃、整垮长房的心情,是多么的急切!
香英说的这番话却又像是记重捶一样狠狠将她捶醒过来——是啊,如果再这么下去,结局才是可预见的。定北王会越来越倚重长房,祈允恪也会更加与她离心,琉璃会更加得势,兴许,过不得多久还会连她的中馈大权都给夺走!而她如果像当年一样拢络好了定北王,与长房面上关系密切了,到时想下手,岂不是轻而易举?
这半日间,她忽然就想通了,有如茅塞顿开,心里顿时通明透亮起来!
“你说的对,明争不过,我就暗取!”她朝着远方点头,浑身又充满了斗志了。
琉璃回了房,祈允灏过不多久也回来了,琉璃把先前在门下遇见梅氏的事跟他一说,他皱眉道:“她的话你不要理会。一个人心里龌龊,看别人自然也是龌龊的。”
琉璃当然不会理会,告诉他不过就是知会他一声的意思罢了,省得到时候梅氏又企图拿这个使什么坏心眼儿。
日子飞快进了九月底,琉璃的肚子看起来愈发壮观了,祈允灏几乎已经不出门,有什么事都是别人上门找他。她如今连院门都不出了,因为双脚开始肿胀,连鞋都要特地另制,脚一肿,走起路来就有些疼,所以干脆就在院子廊下走走。
这样也未免枯闷,桔梗儿见近来雨多,便在院角堆了些沙子,筑起个临时的小水池,再从外买来几只小鸭子放进里头,让它们游给琉璃解闷。廊下的鹦哥儿见着新来的成员,总是瞪圆了双眼时刻做出戒备状,时而还与鸭子们互叫几声。
有时候处理完公务,祈允灏也会陪着琉璃一块儿在廊下看,如果琉璃兴致好,便就让她多呆一会儿,如果她嫌累,便就扶她回房歇着。
回房后祈允灏便会把她小心地挪到床上,帮她双腿架高,肚子以下盖上被褥。吴子薪说架高双腿然后再按摩按摩会好些,于是没事的时候祈允灏便会给她按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