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我很高兴认识过你,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绅士,如果还在阳光时代,我一定……”楚云升语气一开始十分沉闷,说到此处时,忽然展颜指着埃德加笑道:“要是在阳光时代,你一个老美份子,常青藤毕业的博士,咱俩一天一地,恐怕永远都是两条平行线,也认识不了吧!”
“不会的,伦农先生,即便灾难没有发生,我们一定还是会在某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认识的,用中国的一句俗话说,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埃德加难过地说道,他此刻已经明显地意识到楚云升在交代“后事”了,他从未见过楚云升如此地悲观过。
“也许吧,总之能和你做朋友我很开心,是我的荣幸。”楚云升语气又转而低沉。
他所说的也都是真心实语,金陵城消失后,能让他安然入睡的人,只有埃德加一人。
“伦农先生,我们一定可以冲出去的,就像我们在金陵城外一样,最终您还是不可思议地冲出了虫围,我们可以再来一次,我还给你当后卫,打黑枪!”埃德加握着拳头,有些激动道。
“埃德加,今时不同那时,当初金陵城下,虫子并不预先知道我们要突围,它们猝不及防,而且它们的“指挥官”对我心存忌惮,并受了伤,这些你都不知道,所以我才能九死一生地突围成功,而眼下——”楚云升顿了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低沉、幽深、悲凄的曲声。
他浑身一颤,那曲声犹如抚摸他的灵魂,充满了空灵、哀伤与孤独……
楚云升不知不知觉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前,伸手拉开木门,抬头望去。
只见漫天婆娑落下的泥石,纷纷扰扰,犹如崩塌中的灰色末日。无尽地凄凉。
十来具冰冷地尸体,无声地躺在大殿前,几个落寞地学生天行者默默地看着它们。
蒋千沁散落着她一贯盘起的发髻,随风荡起。凄然地立在一角,手里捧着一个椭圆形的乐器,绵绵不绝地吹奏着这渗人心肺地曲音。
清白色的寒气围绕着她的周围,随着一节节音符而“翩然起舞”,时而高低。时而散聚,袅袅娜娜,凄凄耶耶,宛若一幅绝美的画面……
“烧吧……”卓公子没有了当初楚云升见到他时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摸样,脸上身上尽是尘埃垢土,伤然道。
两名火能天行者,各站一边,放出熊熊大火,瞬间吞噬掉地上的数十具学生尸体……
“那是埙,楚歌哀郢。”谭凝不知何时出现在楚云升的背后。轻声道。
楚云升望着升腾不息的火焰,没有说话,他不懂埙,也不懂楚歌,更不知道什么是“哀郢”,但那低转幽凄的曲声仿佛要将自己魂魄捏碎一般……
他沉重地关上门,默然地走到仍在昏迷的袁期阳跟前,轻轻地抚摸着他发烫的头颅,顺着脸颊一直触碰到腋下的“遗书”物纳符,手指停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开。
楚云升顿然间似乎明白了透过石碑看到的那位衣袂飘飘的老者的眼神的涵义,是希望还是无奈?
蒋千沁的曲音转入哀怨、弥留……
楚云升一把抱起袁期阳,塞到埃德加手,绝绝道:“带走吧。好好活着!”
……
埃德加走后,楚云升一直沉默着,直到第三个进来的曹正义,方才打破这压抑的气氛。
“老曹,长话短说,好好练本事。夹着尾巴做人!”楚云升安抚他道:“大战之后,别和罗恒深混了,你玩不过他。姓蒋的那位小姐,是个好人,我交代过埃德加,你可以和她们一道,相互间有个照应。”
“老爷子……”曹正义竟有些哽咽,自楚云升到了烈火城以后,是他过去四十年,人生最辉煌的时刻,这一切却又偏偏是从一个黑人开始的……
“别,早让你改口了,我比你小一轮都有,你这么叫来叫去的,渗人!”楚云升连忙打断道。
……
最后进来的罗恒深,楚云升一直琢磨不透这个人的真实想法,他一直是楚云升在烈火城最得用,却用最不敢信任的人。
“老罗,我也没什么交代你的,这两瓶溶液你拿去,记住只能恢复伤势,不能用于修炼。”楚云升将两瓶催生黏液放在桌上,也不想害他,径直相告。
“你为什么不投降?”罗恒深没动黏液,却很奇怪地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