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攻之策,可是你所为?”
嬴荡一看蒙鹜送上来的水攻之图,就知道一定是有一位懂得水利的人,秦国郑国渠没有修,都江堰也没有修,正是缺少这样的人才呢,他的关注,也就多了一些。
“回大王,正是臣之策!”
嬴荡点过了头。
“芪伯如此之才,岂能只做一个军中长史,此番回到咸阳,就跟在寡人左右,日后必有重用!”
听闻这话,芪伯当即大喜,这是他早已心心念念之事。
秦王一路未停,又径直往城中行去。
他正是从城西豁口处而去,他要看看,如今的鄢城,到底是何样了?
大水早在十五日前就流干了,但这一路行去,还是能看到水淹过的痕迹。
道路两旁,遍布泥泞沼泽,再加上下了几日的大雨,整个空气中,都有一种发霉的臭味。
人在这里,就像是陷入眼前的污泥中,腌臜无比,却又无力离开。
再往远处看了看,那里有几个楚人,正在分食一具泡发了的尸体,似乎还是个孩子,就连眼珠子,都被人掏走。
或许生肉难得咬动,只有这里才是最嫩。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当然不会觉得恶心,也不会觉得畏惧,在嬴荡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悲凉,这种悲凉,让他对战争,是无以复加的讨厌。
他身形晃了一晃,有点难以接受,强行撇过头去,继续前行。
步入城中,一切夷为平地。
地上到处都是腐烂的木头,就只有坚固一点的墙壁地基,还在固执地立着。
现在的郢城,只有往南北两面看去,才能称之为一座城池。
道路两侧,躺满了尸体,上面还有白色的肉蛆生了出来,一群无法组织起来的人,一群早就没有一粒粮食的人,现下也只能等死了。
或许死得越早,越少遭罪。
“秦王恶毒,秦军恶毒,秦人恶毒也!”
芈焽左看看,右看看,再也忍不住,一阵怒骂。
庸良一脸难堪,正望着秦王。
嬴荡却丝毫不顾他们。
“郎中令白璟!”
“大王,臣在!”
白璟策马赶上来。
“传令下去,将军中粮草分出一部分,每日散发粥糜,必不能让一人再饿死,若违此令,当以秦律。
其二,令人收集城中尸首,尽数焚烧掩埋,以免生出瘟疫。
其三,我秦国三军,尽皆出动,修筑城墙,发动鄢城精壮,许之以粮草,征召他们,共同清理城池,十日之后,寡人不想看到还是这样一幅景象。
楚国鄢城,被我秦所夺取,那便是秦国鄢城,鄢城之人,便是秦人,秦人岂能视秦人之亡乎?”
秦王一路收服氏族,也收了不少粮草上来,虽然不多,但也能够吃上一段时日吧。
“回大王,只是这粮草我大军尚且不够,岂能有余?”
白璟神色有些为难。
“哼,若是城中再有饿死者,寡人唯你是问,还有军中医者,也要尽快救治城中之人,这两万五千大军,什么都不用做,就只需要救人。”
秦王意志坚定,让白璟再无疑问。
令是下了,但这粮草缺少的问题,还是得要想办法,所幸正是秋收之时,楚国各地,倒也不缺少粮食。
想到这里,秦王再转身,说与庸良。
“先生乃秦臣,这些乃是我秦人,先生为秦人之恩,秦人能记,寡人也能记,善谋者权也,眼下,还有一事,需得麻烦先生,寡人欲派遣三千锐士,由先生率领,为城中之人征粮!”
秦王态度如此,庸良听之,如何不肯,各地氏族平定,是要给他们一个机会,来表一表忠心了。
就这样,鄢城上下,尽皆忙碌起来。
秦王到此的第三日,蒙鹜传来消息,夷陵城破,只剩下一郢城,陷入了僵持之中。
此时,远在大江之上,正有一楚臣,从东到西,去往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