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与蝶梦约定了二日期限,如果两日内玉舞焉再未归来,他们二人便去寻一寻她,见她安然无恙,也可放心。可他们也想到,玉舞焉毕竟身为公职人员,又肩担公爵之名,自然是身无一处闲,事物繁忙也正常。往往处理一件事务须个十天半个月,而短短两天未见得能理清一件事的头绪。抓贼,尤其是抓有势力背景的逆贼,其暗中盘根错枝犹如老树虬结,牵连人员颇众,自然是抽不开身。
吴雪也曾对蝶梦说道:“会不会是我们多虑了?玉姑娘本就重负缠身,我们此番贸然打扰,会不会反而扰乱了她的心绪?”
蝶梦点点头,望向几条街外,那临江城府衙之地,喃喃道:“有可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她好像想让吴雪放下心来,所以冲他微微笑了笑,接着道:“也许,真的是我们多虑了吧?”
可吴雪看见她的笑容,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愁思凭添几许,因为他看得出来,蝶梦完全就是在安慰他罢了,实际她自己地笑容已经完全暴露了她心里的想法。那眉宇间的隐忧,嘴角微撇的郁结,就连雨天阴郁的气氛都表现在她的鼻梁。
吴雪悄悄叹了口气,将眼睛望向雨中的城景,时恰远处雷声隆隆,邪风裹挟黄云疾吹,满城如风中絮、雨中花,不堪摧折。夏天的雨无非如此。眼前的视野变得昏黄幽暗,譬如蒙尘的喧嚣旧忆,让人既生震撼又生迷惘。
吴雪和蝶梦站在窗边,见雨势渐大雷电渐浓,便对蝶梦说道:“把门窗关吧,雨要刮进来了……”
蝶梦迎着狂风骤雨,裙摆和发丝齐翻飞舞,那身体像是一朵快要被风雨摧残的花朵。
她暗暗叹了口气,便紧紧将窗户关了,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满屋似无光影。不久,屋子里亮起了灯火,只见吴雪站在那一隅光晕内,默默地观望着火烛。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唯有远处的乌云深处似有兽群低吼,一道闪光划破天际,不久便闻滚滚炸雷咆哮而来,恰如脱缰的猛兽,令人胆寒神惧。
吴雪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槐树,它随着扑朔迷离的狂风骤雨痛苦地摇曳扭曲着,密集的雨点激起了阵阵浅色雨雾,在那片朦胧之中,吴雪看见了那个小小的风铃。它已经被雨水浇灌透湿,下方的牵连的玉穗沉闷地敲击着铜铸的圆钵,吴雪只能听见聒噪的雷雨声,却听不见那小小的清脆声响。不知道为什么,只那一瞬间,吴雪忽然感觉无比悲哀。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无法左右自己了呢?
他暗暗叹了口气,不忍心再看向那在风雨之中飘摇的小风铃。一场雨,让整个临江城积压的闷热渐渐消散,丝丝清凉的湿风从窗缝门缝里挤进来,于是沉闷地屋子也变得逐渐凉爽了起来。
雨依旧在下,临江城似是一幅快要被淋掉色的画,其中万千事物变得扭曲而朦胧。
蝶梦坐在椅子里,倚着灯火暗自出神,吴雪暗暗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倒了两杯茶,说道:“不知道这场雨还要下多久……先喝杯茶吧……”
蝶梦点点头,端起茶杯,浅浅啜饮一口,忧心忡忡地说道:“这雨下的可真奇怪,先是变了天色,整个世界一片昏黄,又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邪风,便是电闪雷鸣了,风雨交加了……”
吴雪轻笑一声,说道:“下一场雨倒也挺好,不然这灼热的世界,都快要把人烤化了……”
二人坐在昏暗的灯光里,皆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吴雪愁容满面,手指不安地抚摸着茶杯,他喝了一口凉茶,将茶杯放下。
门窗被狂风吹的“呼咚呼咚”作响,像是外面有万千从地狱牢笼里挣脱束缚的恶鬼邪魔为祸人间,想要吞噬每一个躲在屋子里的颤抖者。
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乱,吴雪忽而头脑一热,忽地站起身,蝶梦惊疑地看着吴雪,只听他沉声说道:“走吧。”
蝶梦略显诧异地问道:“去哪?”
吴雪转眼看着窗外,无比镇定地说道:“去看看玉姑娘事情办的如何,这场夏天大雨,恐怕又会将某地堤岸冲垮,我们先去看看形式,再做打算……”
蝶梦忽而笑了起来,紧接着她也站起身,走到她那屋,拿来了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吴雪问道:“这是什么?”
蝶梦递给吴雪一件,笑道:“特制的斗篷,防雨防寒之佳品!”
于是吴雪便笑着穿,二人准备一番,便要出门,走前吴雪看了一眼桌子的两把黑剑,没有携带便和蝶梦走了出去。
外面风雨势足,街罕有人影,就算是有,也是匆忙逃窜回家的归人,唯有吴雪和蝶梦二人顶着疾风骤雨前行。雨很大,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吴雪感觉自己有些疯狂,不在晴天去寻玉舞焉,非要在此刻去寻,若是被她见了二人如落汤鸡一般前来,估计要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