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回忆,历历在目。
我几乎是眼含热泪,将那晚的事情一一给库俊威道来。
回忆就像伤疤,而我又一次揭开伤疤,去直面那鲜血淋漓。
库俊威默默听完,一张脸变得铁青。
半晌,库俊威都没有说话。
库俊威去过我的家,去过水洼村,对我的父母,还有村里的乡亲,还是有感情的。
库俊威点上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冷冷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九伢子,你放心,这笔血帐,蛊门终究要还的!你父母是好人,水洼村的百姓大多也都质朴善良,没想到蛊门老祖居然会对无辜的百姓下手,这样的做法,简直是人神共愤!”
我用纸巾包扎着手指上的伤口,恨声说道:“我恨不得将那蛊门老祖碎尸万段!”
库俊威吐了个烟圈,看着我,正色道:“九伢子,还是那句话,咱俩是兄弟,家没了,你还有我呢!只要威哥有口吃的,绝对少不了你的!这条江湖路还很漫长,振作起来!”
顿了顿,库俊威又道:“实话讲,你这一头白发还挺酷的!”
我知道库俊威是在安慰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白发是挺酷的,谁又能知道,在这一头白发后面,隐藏着多少的痛苦呢?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空飘着绵绵细雨,如同伤心人的眼泪,给我们平添了一抹忧伤的愁绪。
春雨绵绵,开春的天气就是这样。
我们在酒店楼下填饱肚子,登上越野车,库俊威开车驶出繁华的市区。
磊子问库俊威:“威哥,我们这是去哪里?”
库俊威说:“去公墓!章长天今天去公墓看他的女儿,他在公墓等我们!”
一个多钟头之后,我们来到公墓。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全是重重叠叠的墓碑,一层又一层。墓碑前面的那些小青松,就像站岗的卫士,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公墓里一片死寂,只有窸窸窣窣的雨点声。
我们走进公墓,见到了这次生意的客户,章长天,章老板。
传闻中的长沙首富,此刻就站在我们面前。
章长天穿着一身黑衣黑裤,神情悲痛而憔悴,盯着面前的墓碑一言不发。
此时的章长天,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大老板的倨傲,看上去只是一个无助又略显苍老的老头子。
人世间,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事搁在谁的身上,谁都不会好受。
章长天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估计差不多三十岁,就像小青松一样,腰板挺得笔直,很有气质,一身黑色的西服,看上去就是一副青年才俊的派头,他可能是章长天手下的高管或者秘书。
毕竟,能够跟章长天一起站在这里的,绝非公司里的普通员工。
那个男人戴着墨镜,手里举着一把黑伞,替章长天挡住雨点。
雨珠子顺着雨伞边缘滴落,淋湿了男人的肩膀,男人却丝毫没有在意。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绝对是一个好员工。
“章老板!”库俊威跟章长天打了声招呼,从身后取出一束白色的鲜花,轻轻放在墓碑前面。
我看了一眼墓碑,墓碑打造得非常奢华,是那种光泽度很好的黑晶石。墓碑中央镶嵌着一个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估摸也就二十出头,长得很漂亮,脸上有两个酒窝,一看就是大美女的气质。
我在心里默默哀叹了一声,红颜薄命,这么漂亮的女孩,这么年轻就走了,老天爷确实太不公平了,这是天妒红颜吗?
墓碑上面写着:爱女章小芸之墓!
章长天伸手搭在墓碑上面,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仰天一声长叹,久久凝噎无语。
这种时候,我们也不好说话,一字儿排开站在章长天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