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地过于阴闷,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为好。”
皇帝点了点头,沉声道:“朱广,你最近越发的会办差事了,都开始教朕怎么做人了。”
他本来就心情烦躁的很,朱公公还一直在耳边念叨来念叨去,听得他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
朱公公深吸一口冷气,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也不管这道上的泥泞有多脏,“陛下恕罪,老奴多嘴了。”
皇帝转身瞪了他一眼,“抓紧起来,这里脏的很。”
朱公公连忙起身。
就在还有一段距离便走到水牢门前的时候,皇帝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阖了阖双眼,负手而立于廊中,有些犹豫不决。
眸中的思虑在一刹那间转瞬即逝,头顶的石缝中由于常年阴沉潮湿,不时的有水珠滴答落下。
“你们都在这等着。”
皇帝沉声说道,并只身慢步走去。
“陛下…”朱公公轻声喊道。
“等着。”
沉静有力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长廊中回响,皇帝头也不回,背着手一步又一步的向那深渊走去。
留下朱公公和地牢一种官员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步也不敢迈的乖乖等在那里。外边的人并不知道此刻的皇帝在想着些什么,但是能在片刻之中虚晃的感受到他的背影有些许的坚毅且凄凉。
吱呀,门被轻轻的推开。
身后的狱吏将门打开后,便识相的退了出去,离的很远。
不是谁都有这个命能偷听皇帝说话的,也不是谁都愿意不要命的。
这水牢中光线很是昏暗,不过许是刚刚被审问过的原因,里边的烛火还没有完全被熄灭。
玄色金丝刺绣的靴子早就被沾染上了泥泞,在踏入这房间的那一秒开始,空气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皇帝抬眼看向被锁死在石椅上的人,眼底的深沉深不见底。
他慢步走了过去,细细的打量着这人的脸。
此时的犯人,脸早已经是肮脏不堪了。
夹杂着血水和汗水还有打斗时的灰烬,只剩两个眼珠子中的眼白滴流滴流的转。
在这昏暗的空间中显得异常白的骇人。
那人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没有说话。
嘴唇干裂到皮翻肉露,嘴边的血渍还顽固的凝在脸上。无论之前在尚阳门前厮杀的多么英勇爽快,现在沦为阶下囚后就有多么的屈辱不堪。
既然已是阶下囚,就更别说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
不用说皇帝了,就连这空气,他日后定是很难再呼吸的到了。
沉寂了半天,最终还是皇帝先开了口。
他负手而立于一尺外,静静的站在那里。
声音却极其的清晰。
“诩王让你来杀朕,是给了你多少好处?”皇帝轻声问道。
水牢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流声。
他的声音低沉,在这个空洞的空间中环绕回响。
话一出口,那人脸上的震惊已然全然暴露。
只不过一秒的功夫,他便恢复了神色。
可皇帝,毕竟是皇帝。若是没点脑子和心思,又怎么搏杀出来一条血路,踏上这九五之尊之位呢?
只不过是一刹那转瞬即逝的神情,却被他捕捉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