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蓦然是剑狂,词道上也是一绝。
其词走的是当年东越词狂苏瞻的路子,在天下间流传颇广,早已有了词狂再世的名头。
待在长白的这一年,难得清闲下来,辛蓦然自然也没有落下写词。
曲枕烟虽然更擅长写曲,但对词也有属于她自己的理解。所以,她经常和辛蓦然一起看词,斟酌字句。
两人在这长白山间,当真是渔樵耕读,毫不悠闲。
后来他们回忆起来,在长白的这段时光,虽则苦寒,却真是非常快乐的一段日子。
可惜,辛蓦然终究是闲不住的人。
他的心里也有天下、也有家国,还有那群生死与共、或老或少的兄弟们。
否则,最开始的时候,他就不会追随卫晗非的步伐去走上从政的道路。
作为最了解他的人,曲枕烟无比清楚,辛蓦然终究不是那种能够安然闲居的隐士。长白山的时光固然快乐,可还是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啊。
这,才是真正的辛蓦然。
这,才是她爱着的辛蓦然。
而现在,似乎就是离开的时候了。
辛蓦然轻轻甩钩,钓起一尾鱼弹入鱼篓中,却没有再放钩,而是看向身边明媚动人的曲枕烟,微笑道:“阿烟,我们这些词怎么样?是不是可堪入天下前十?”
曲枕烟戳了一下辛蓦然的额头,娇俏笑道:“少臭美啦,是不是天下前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颗心是早就开始往外飞了。”
“嘿嘿。”辛蓦然揽过曲枕烟的肩,洒然说道,“还是阿烟最懂我。要不,咱们现在就走?”
“不急。”曲枕烟轻轻偎在辛蓦然怀里,柔声说道,“我先为你煮一尾鱼,然后,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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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上都。
易絮立于城头,向南而望。
飘飘扬扬的雪花悠悠落下,很快覆盖了他的肩。
但他却恍若未见。
他在想一个人。
一个人答应说等修为高了就要来替他解去千魇生妄咒的人。
一个平常总是嘻嘻哈哈但到关键时刻却都是独自去扛下所有的人。
一个按照他的年龄和他的身份本该快意地过日子却偏偏承受了太多太多的人。
你可不能死啊。
你怎么能死呢。
说好的,一起喝酒,可还没喝呢。
那一坛子雪岭春,我可是藏了好久啊,不要让我没有开封的机会啊。
想到这,易絮有些黯然,眉眼微垂,轻轻咳嗽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娇俏可人却似乎颇有些怯意的声音轻轻响起:“少爷,外面冷,我……我给你拿了一件裘衣。”
易絮一怔,然后便是心中一暖。
他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个灵动可爱的姑娘。
她比易絮矮了一个头,身形很是娇弱,眼睛却是水汪汪的,无比晶莹。
她担心易絮冷,自己其实也被冻得厉害,小脸微微发红。
易絮接过裘衣,静静看了看,露出会心的微笑。
心中却是又想到了江忆染。
喂。
我说。
我已经找到了那个能够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你可一定不要就这么走掉。
如果连我的喜酒都不来喝的话。
我会恨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