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煌二十年的冬天,异常的冷。
甚至前几年还要冷。
江南一带刚过冬至就飘起了大雪。
如此异景,让人心微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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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湖畔。
大楚圣宗江玄胤与皇后夏菀渔并肩走着。
此刻的两人都很平静、都很安详。
就像一对已至晚年的老夫老妻,絮絮说着往事。
而事实上,江玄胤的身上确实也透出一股垂暮之气。
尽管他其实并没有那么老,尤其对一名修行者来说,年龄更加不能代表什么。
但他不一样。
他是大楚皇帝。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经历皇宫里的风风雨雨。
他所消耗的心神太多了。
他所要考虑的争斗太多了。
当初,爬上这个位置已经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
那时候留下的隐伤甚至到现在都未能消除。
尔后,当了皇帝后还得处心积虑以天下为棋盘,布子生局。
有时候,牵动起难以应付的对头,还不得不出手,结果便是伤上加伤。
现在的他,或许离死亡没有多远了。
世人皆言,皇帝怕死,方寻长生。
但其实江玄胤并不怕死。
他怕的是,自己建立起来的基业最终还是归于倾覆。
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大楚更强而已。
至少,他自己觉得是这样。
此刻的江玄胤,脸色略显苍白,穿着镶金色狐裘大衣,看起来真的不像是皇帝,而是一个寻常的富家翁。
旁边的夏菀渔轻轻挽着他的手,随他慢慢走着。
江玄胤略略咳嗽了几声,眉眼微垂道:“他,怎么样了。”
夏菀渔眉眼间浮起深深的惆怅:“魂消魄散,但被云梦高人暂时拘住而不入轮回,现在夜澜他们正在想办法。”
江玄胤停步,深深蹙起了眉。
夏菀渔看着江玄胤的眉眼,感到痛苦。
江玄胤叹了口气,仿佛又苍老了几岁:“我是不是错了。”
夏菀渔轻轻依偎着,低声说道:“不会的,你没有错,他没有错,大家都没有错,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而已。
江玄胤闭上了眼,缓缓握紧了笼在袖袍中的手:
“我自是有错的。瑜儿或许也错了。但还有一个人,也有错。就像他告诉我的那样,留着那人必致楚乱。”
夏菀渔攥着江玄胤的衣袖,轻声说道:“是江言枫么?”
江玄胤徐徐呼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眸中闪动着凌厉的光芒:“我还如此信任他,现在看来,我真是傻的厉害。自恃身份,狼子野心,当杀。我会把他找出来,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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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山也飘起了雪。
这处道教圣地此刻大雪纷纷,银装素裹。
如这般景致,于龙虎山其实是很少见的。
在这样一个大雪天气,江言枫回到了这里。
他本是皇族,尔后入龙虎成就大天师之位。明面上是龙虎山大天师,实际上仍旧在暗中对皇族产生着影响。像在江瑾川死后,他出任青衫之首,不过是将原先隐秘地做的一些事移到明面上来罢了。
而在担任青衫之首后,他事实上和龙虎山还是保持着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