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染微微仰头,有些发怔。
夏菀渔静静地望着他。
江忆染垂下头,突然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并不怪他。我明白帝王的苦处。但他错了,就是错了,这没办法改变。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交代。我想知道,他杀这么多人,到底是为了大楚着想,是身不由己,还是仅仅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满足为君者的私欲。如果他心中无愧,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就不应该是祖母您,而是他自己。但是,他愿意来我面前么?他有勇气来我面前么?他希望来我面前真正解决这些问题么?”
这次,轮到夏菀渔发怔了。
白秋潋也用略带奇怪的目光看向江忆染,似乎并没有想到他说得这般直接。
过了许久。
也不知多久。
只知道雨渐渐大了。
夏菀渔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脸色似乎憔悴了几分。
她缓缓站起了身,看向江忆染的目光依旧柔和:“念棠,谢谢你能将真实的想法告诉我。”
江忆染也站了起来,眼眸深处带着些许痛苦,涩然道:“对不起。”
夏菀渔莞尔摇头。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向朱雀街的尽头走去。
很快,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和雨幕之中。
白秋潋没有走。
江忆染知道,下一个对手,应该就是她了。
两人从铺子里走出,遥遥相对,站在了朱雀街上。
白秋潋望着眼前的少年,淡淡道:“我能看得出,你也很痛苦。倒不是我想劝你,我知道倔强的人怎么劝也劝不动。我只是想说,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在我面前,胜算很小。”
江忆染微笑摇头:“尚有一战之力。”
白秋潋见其坚持,也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只是云淡风轻地将一柄火红色长剑横于身前,点点头道:“请。”
江忆染深吸一口气,这次没有再用重樱,出现在手间的,是秋水。
他郑重施剑礼,认真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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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潋用的剑,名血凰。
江忆染用的剑,名秋水。
火与水。
炎与寒。
炽烈与柔淡。
倒仿佛是宿命中的一战。
就像那一袭如火的衣衫,白秋潋毫不意外地先出剑,带起一抹绚丽的焰光,向江忆染上方斩落。
江忆染微动手腕,秋水往上轻撩。
“叮”的一声,江忆染只觉身形一挫,竟然有些抵不住血凰剑上传来的力量。
眨眼之间,白秋潋再出无数剑。
一剑一剑,毫不花哨却又自带玄妙地斩落。
像是在半空勾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掣花式。
白秋潋师门东离剑庐的百花缭乱剑。
江忆染沉稳不乱,秋水毫不落后地粘上了血凰。
一片片血红间多出了几缕幽幽的淡蓝。
初时似乎是血凰死死地压制着秋水,但比及后来,却好像是秋水引着血凰的势。
白秋潋很果断,变斩做刺,剑尖有一朵火莲绽开。
江忆染疾退,秋水脱手,在身前一旋,晃开一圈涟漪,湮灭了那朵火莲。
白秋潋剑招再变,血凰在空中画出一道好看的弧,狠狠拍落。
江忆染单手横剑而上。
双剑相交,却无玎琅之声,反是沉闷一响。
一圈圈血色波纹泛开,传出古怪的声响。
江忆染闷哼一声,感觉心脏被掐了一下。
是音波之法。
不过,江忆染并不在意。
他甚至没有去抹嘴角的鲜血,反而露出狂放的笑。
他的秋水以无比细微的频率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