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其司来到汤依柔房门前时,彻底被雨打湿了身子,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般,里里外外全都泡着水,若是再在雨里久上一些,皮肤约莫着也会发胀。
可如此狼狈的他仍保持着往日的衣冠楚楚,认真梳起的发髻未曾有一丝凌乱。
除了身上像河流般顺而直下的水流,没人能察觉出他有什么不对劲。
门口的丫鬟还是守在那儿,汤其司从雨泊中出现时,吓了她好大一跳。
夜里那般黑,屋檐下挂着灯笼,却将这雨中徒然出现的高大人影衬得愈加阴森诡异。
“是我,别出声。”
被冷雨染至阴寒的语调,在她想要惊声叫唤之前,传至丫鬟的耳朵里。
也许他自己并不知晓,这样一句瘆人的话更让人生了想叫的心。
汤其司冰碴一般的眼神从她脖子掠过,丫鬟的喉咙瞬间不能滚动,叫也叫不出声,咽也咽不下气,成了一个冰冷而僵硬的活人。
汤其司不再管她,来到门前轻轻推开了,手掌的雨水在门上印下了一个模糊的掌印,水珠又顺着掌印滚落,半刻就看不清形状了。
“谁!”
屋内的人立即被惊动了。
“是哥哥。”
汤其司冰寒的嗓音化去,温温润润地轻声开口,生怕惊到那可怜的人儿。
依旧躺在床上的汤依柔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想起白日里求了他的事,又生了几分期待。
她缓缓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哥哥,是不是表哥答应了?”
汤其司掩上门的手顿了顿,唇角微微抿紧,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门上传来了木头轻碰的声音,汤其司抬步走入屋内,蓄水的棉靴鞋底踩着地下的石板,发出“滋滋”的水声。
屋里没有点上蜡烛,漆黑一片,汤其司没有阻碍地搬了张凳子,走到汤依柔的床边坐下。
从门口到床边的路上,留下了一片水迹,最后全部汇聚到了床边的地下。
汤其司同样没有去点灯,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汤依柔心下奇怪,出声唤了唤他,“哥哥?”
这轻柔的嗓音唤醒了有些迷怔的汤其司,“嗯?”
汤依柔见他心不在焉,想来事情并不顺利,她知道表哥素来不喜欢她,否则她也不必费了那心机反倒害了自己。
“表哥他怎么说?”她怏怏地问。
汤其司垂着眼睑瞧着床上的人,虽是看不大清容貌,但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妹妹,他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她的表情。
他强撑起笑容,打趣道
“他…还是算了吧,哥哥另外替你寻个良人,白宁徽不是什么好人,为人凶狠暴虐喜欢打人,眼下又得了个美人,那美人的脚啊怕是被他打断了,都不能走路了…”
“美人!!”
汤依柔大惊,柔若无骨的身子猛然间绷得僵硬,脸上秀丽的容貌此刻变得狰狞至极。
汤其司一怔,面露苦涩。
“那女的是谁!我知道了!是那花满楼的胭脂是不是!!”